這時金盞才意識到這姑娘的不對勁。雖說往日他也能從洛成玉身上察覺出她對他的不屑,可今天洛成玉眼神里分明是明晃晃的恨意。當即問道:「你為何這樣看著我?」他擰眉,心裡也聚起一股火。
當日初見,那聲『泥腿子』他聽得一清二楚,不過是不屑於和一個小姑娘計較罷了。又念在她同江蟬關係匪淺,他才一再裝作不在乎,儘量寬和以待洛成玉。不想這讓來讓去,竟讓她得寸進尺!
由此金盞冷笑一聲,不客氣道:「你再拿這種眼神盯著我,我可要給你點苦頭吃吃,叫你長長記性。」金盞骨子裡的邪獰像是寒氣一般散出來。修長的手指輕捻,羽刃霎時錯開,交錯如犬牙,冒著寒光。
盜聖又不是
什麼大俠,自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若今天在此的不是江蟬的心上人,金盞說不定就要廢了對方一隻眼!
說時遲那時快,金盞已經一個躍步,趁洛成玉還沒反應過來,一掌扭住洛成玉的肩膀,只稍稍用力就叫她忍不住痛呼出聲,伴隨著骨頭咯吱咯吱的聲音嗚咽。
洛成玉被金盞死死壓制住,動彈不得。
「你這丫頭今天是吃錯藥了!」金盞見洛成玉都這樣了還是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不免奇怪,湊近到她耳邊故意笑問:「怎麼?我是刨了你爹的墳,還是殺了你親娘啊?」像今晚這樣的江湖人士,說起渾話來一個接著一個,葷素不忌,落在宮廷里長大的洛成玉耳朵里,十足十的挑釁不敬。
「你!」洛成玉想掙扎,卻發現自己手臂用不上力,一使勁就尖銳的疼。整條手臂像是和身體分離了似的,一點也不聽使喚。但是她不肯自己說出求饒的話。儘管眼淚在打轉,但她還是憋回去,明亮的眼睛不懼金盞逼近的臉龐,厲聲質問道:「你憑什麼侮辱我……侮辱貴妃!」
「什麼?」金盞回想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洛成玉這突如其來的責問是指哪件事,「我侮辱貴妃什麼了?」金盞只覺得洛成玉中邪了!
「她與皇帝恩愛,卻被你這淫邪的小人說成是狐媚勾引,她才不是那種人!你紅口白牙地編造這種艷聞來侮辱她,我……」洛成玉上下牙齒都在打顫,顯然是激動至極。
金盞不明所以,「我這不是為了吸引那些侍衛的注意力?隨口說的罷了。再說,不是你讓我儘量拖住那些侍衛,給江蟬偷天換日,救走馬萍蘭二人爭取時間嗎?」金盞委屈十分。他盡心盡力拖延時間,為此輸出去不少金豆子呢。
雖然這金豆子也都是他從盧府里順的……但是都已經進了他金盞的口袋,他還能拿出來,足以見得他的付出和誠意。誰想不過是說了些艷聞,就惹得洛成玉如此惱怒,真讓他寒心。
更何況,他說的也不全是編造的謊話!
「你真是莫名其妙。」金盞冷嗤她。
「我就是不許你侮辱她。憑什麼,你們根本連她的面都沒見過,根本不知道她是個多麼好的人,卻肆意地用你們的惡意去揣測,去臆想,只為了滿足你們那點齷齪心腸。」洛成玉一字一句,「你還要編造一個離奇的死因給她是嗎?叫她死也不得安寧,叫她要永遠被你們這些低劣的人笑談議論是嗎?」
「我編造?」金盞冷哼,「你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在乎貴妃的死活清白?」金盞的臉幾乎就要貼在洛成玉臉上。沒有一分一毫的曖昧,只有劍拔弩張的敵意。
「我是——」
「金盞,鬆手!」
忽地,厲風襲來,少年清亮磁性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急切。
霎時,兩力一撞,煙塵四起。
「金—盞—」
那少年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第24章 委屈出惡氣金盞挨揍,再毒發江蟬暫走……
洛成玉的右手臂被卸,肩膀和整條手臂的連接處生生錯開了。
「金盞!」江蟬厲聲,向來沉靜的眸子沉著戒備。
「你不如問問她做了什麼。」金盞冷言冷語,全然沒有認錯的意思,抱胸後撤幾步,乾脆倚靠在牆壁上看戲般的看垂著頭的洛成玉,「疼就叫出來吧,畢竟心疼你的人來了。」
金盞惡毒起來像一條長著毒牙的瘋狗,追人洛成玉咬。
可洛成玉偏偏是塊不動如山的石頭。一口下去,瘋狗尖利的牙也蹦碎了。
「我在為我娘討回公道,而你——在做什麼?」洛成玉只能用完好的左手按住就要起身帶她離開的江蟬,目光如淬起一團火,一汪淚也澆不滅的火。
「什麼……?」
「你問我是誰?憑什麼在乎貴妃的死活?」洛成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江蟬,一瘸一拐地往金盞的方向走。
原來方才撞在牆上,洛成玉的腿也跟著擦傷了,一使力就痛。
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公主走得很慢,一會高一會低,又狼狽又可笑。
但是金盞已經笑不出來了。
「我就是貴妃入宮三年,宮廷里唯一降生的玉溪公主洛成玉。你誹謗的,是我的親生母親!」洛成玉聲音顫抖,整個人跟著搖晃,唯獨眼睛一轉不轉,死死盯著金盞。
她從對方眼神里看出錯愕和悔意,以及倒映出的、小獸一般的她。
張牙舞爪,拼了命維持鎮定的自己。
如果在以前,她一定要抓了金盞下大獄,叫寶林抽他一百鞭子。可是現在,她被人卸了肩膀,狼狽萬分地說出自損八百的真相,只能換對方一個不痛不癢的後悔。
因為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玉溪公主了,她只是一個流落在外,毫無自保之力的可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