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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痛苦,恐懼……種種情緒都隨著生命的流逝而變得平靜,只是她執著重複著幾個音節,引得江蟬好奇,俯身去聽。

「成玉!」女人用盡最後的力氣,一把抓住江蟬的衣領。

這力道江蟬可以輕易掙脫,只是他沒動,反而更靠近了些。

這回他終於聽清了。

程玉?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

江蟬手掌貼到女人丹田處,試圖給她渡內力續命,可作用寥寥。女人的瞳孔一點點失去了焦距。

忽然,她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用力抓住了什麼,一把送進江蟬懷裡。

「成玉,玉!」她聲音嘶啞,難聽得像是地獄裡來的惡鬼。

明明她能歌唱出輕柔小調,靡靡動聽,宛如黃鸝鳴柳,可是現在她美麗的容顏、尊貴的地位、萬千的寵愛……都隨著漸漸毒發的身體歸於寂靜了。

玉?

江蟬下意識握住,留於掌心的是一個精緻木盒,沉甸甸的,而女人的手無力地落下去,砸到陪葬的銀鈴上,發出一點清脆的響聲,宛如她生命的最後迴響。

這木盒……江蟬定睛一看,眼中閃過驚喜。

就是他苦尋不得的寶盒!盒子裡盛放著一塊碧瑩瑩的無瑕美玉。

由此,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女人,目光在她姣好卻又猙獰的臉上巡視片刻,最終伸手幫她合上了雙眼。

待他躲過機關,翻身出墓時,東方天空已露出魚肚白。

江蟬把盒子和玉收進懷裡,伸了個懶腰,神情恢復淡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

*

時光荏苒,八年時光倏忽而過。夷族亂華緊接著二王爭霸戰亂不斷,民不聊生,所有人的盛世夢被打了個粉碎。千里伏屍,血流成河,端王與朝廷分南北而治,北方匈奴虎視眈眈。

戰爭的硝煙瀰漫,一股死寂充溢在皇宮裡。

「你說……是不是只要玉溪公主嫁過去了,端王就不會打進皇宮了?」小宮女一臉惆悵,悶悶不樂地盯著鮮紅如血的嫁衣。

「是……是吧。」另一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語氣沒一點底。

眼瞧著端王大軍壓城,朝廷無力鎮壓,只能把公主送過去,祈求拉攏討好端王。

可抱薪救火,不過是圖一時的安寧。這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能拖一時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罷了,別說了,還是快把婚服送去給公主穿上,可別誤了時辰。」小宮女憂心忡忡,「聽說公主剛聽到要嫁人的消息時大鬧了一場,誰想這幾天忽然平靜地跟個沒事人似的,看得人心裡發毛。」她怕公主會尋死,畢竟端王殘暴惡名在外,素來錦衣玉食說一不二的嬌貴公主不想嫁太正常不過。

她倒不是擔心公主的安危,只是擔心若公主死在宮裡,端王沒迎娶到佳人,會一怒之下攻入皇城。

她們這些宮女落到那些個亂軍手裡,只怕會生不如死。

思及此,兩人默默加快腳步。

室內,少女容顏傾城,一雙鳳眼好像墜入秋水的明月,膚如凝脂,白皙似瑩瑩美玉,只是神情有些呆愣。她跪坐在一片陰影里,輕輕抬眼,一汪眼淚欲墜。

「父皇……」

「玉溪,不是父皇不心疼你,實在是……」皇帝臉上露出難堪,肥胖的身體隨著他的哽咽一抖一抖,衣袍上的巨也跟著失了威風,「端王指名要吾兒嫁過去,否則他就要攻入皇宮!父皇,也是無奈啊。」皇帝眼角皺紋頗多,擠在一起像一把收起的摺扇,還是已經風燭殘年,被酒色侵蝕了的扇。

皇帝再不去看少女哀泣的神情。這幅面容太像曾經的貴妃,尤其是這樣的哀求和眼淚,簡直和八年前的畫面交織,看得他泛起一陣心絞痛。

他再不做流連,大手一揮道:「來人,給公主更衣!」

緊接著,宮女魚貫而入,大門隨即關上,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少女收起眼中的淚。

這些日子,她已經哭夠了。她這輩子的眼淚都要流幹了。

洛成玉下意識抬手在臉上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淚。

母妃曾經打趣她是淚做的美人,動不動就哭鬧耍小性子,恐怕以後要找個心似冷鐵的駙馬才能敵得過她的淚珠子。

沒想到一切竟成真了,端王是個再鐵石心腸不過的人。

洛成玉腦海里浮現出端王那張上了年紀卻沒有一點慈祥,反而陰沉可怕到了極點的臉,身子忍不住發抖。

一旁的梳妝嬤嬤勉強打起笑容按住了洛成玉的肩膀,「公主抖什麼,這可是喜事。」

「喜事?」洛成玉只覺得冷極了,心也跟著疼,「嬤嬤又不是沒在宮宴上見過端王。」

身著鎧甲,不可一世,當場殺了數個伺候的內侍,甚至想在宮宴上強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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