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一身淡黃的絨毛,小雞站也站不穩,只能在雞媽媽的翅膀下尋求庇護。
她用一隻小碗裝了水,另一隻小碗放些被水泡過的大米,放在後院地上。
在雞媽媽的帶領下,黃絨絨的小雞跟著湊在小碗面前啄啊啄,有力氣不大的,啄半天也啄不了一粒進嘴裡。
薛子蘭無故笑起來。
這樣一副稀鬆平常的場景,竟讓如今的她品出幾分溫馨的味道。
大抵是懷了孕的緣故。
聽說懷孕的人會變得富有母性,自主產生護犢子的思維。
薛子蘭緩緩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可是……她沒想過這麼快要孩子。
這孩子來得過於突然,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哐當一聲響,母雞把地上盛水的小碗踢翻。
收回思緒的薛子蘭走過去想要撿起小碗重新裝水,還沒躬身,洪喜霞連忙跑過來將她扶到椅子上,「你坐著,我來干。」
洪喜霞二話不說撿起小碗去井旁舀水。
這副緊張的模樣落在薛子蘭眼中,惹得薛子蘭心裡生出一些感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在張遠洋出事之後,洪喜霞的確像變了一個人,以前洪喜霞幾天都不來她的房子瞧一次,張遠洋出事那段時間,洪喜霞幾乎天天都來家裡。
都快要住到她家中。
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後,洪喜霞對她更是殷勤,一點小事也不讓她碰,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以前誰家媳婦有身孕,也沒見誰家婆婆這樣緊張在意啊。
洪喜霞著實太熱情了。
「對了子蘭,我想把後面的房間收拾一下,住過來,你看行不行?」洪喜霞突然提議,「你看你現在懷了孕,總得要個人來照顧,平時洗衣做飯這種活,我來干就行。」
對於這樣的提議,薛子蘭心裡早有預感。
她並不不太意外,點頭答應。
倒不是自己真需要照顧,以洪喜霞的殷勤勁頭,只怕要早上頂著雞鳴過來,晚上摸著月亮回去,倒不如讓她住進來,也省事。
「那好嘞,我等下就去收拾東西。」洪喜霞高高興興將小碗中裝滿水,放到一群小雞面前,轉過身問:「這事你打算怎麼告訴行舟?」
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孩子爸爸理應知道。
薛子蘭垂下眸子,「行舟說他安定下來會給家裡回信,接到他的信,我再告訴他吧。」
「也好,三個月內咱們最好保密,不要聲張。」
洪喜霞當晚搬了過來。
連同一起搬過來的,還有一盒針線籃子,籃子里放著幾捲毛線。
晚上,洪喜霞湊在煤油燈下熬夜勾織小孩的毛線鞋。
薛子蘭嫌她準備得太早,「這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怎麼現在就準備這些。」
「你是不知道,這日子一天一天過得可快了,我要不早點準備,怕是等你生了都來不及。」
洪喜霞頭也沒抬地不停用勾針挽著毛線來回穿梭,嘴裡喃喃:「我還要織幾雙鞋,幾件毛衣,幾件圍裙,幾頂帽子……不早點準備怎麼行。」
一聽要備這麼些東西,薛子蘭哭笑不得,同時又有些明白洪喜霞為什麼這樣殷勤。
這個新來的小生命讓洪喜霞暫時脫離兒子進牢房的苦悶心情,日子重新變得忙碌有奔頭。
微弱的燈光照映出洪喜霞那張蒼老的臉蛋,深淺不一的皺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薛子蘭靜靜打量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洪喜霞,一時不忍再勸住對方。
只挨著對方坐下,淡淡問:「也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你編織的樣式預備怎麼編?」
「我就編男孩女孩都能用的樣式。」
提到這個話題,薛子蘭覷了一眼對面的人,小心試探:「媽,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都是我孫子。」
洪喜霞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薛子蘭頗感意外,她狀似無意地開玩笑:「別人都希望頭胎是男孩,萬一我這胎是女孩呢?」
「女孩也好啊。」洪喜霞內心並沒有太嚴重的重男輕女傾向,倒不是她思想比周圍人開闊,只是自身的經驗告訴她,女孩子也不見得沒出息。
瞧瞧她家閨女張千帆,嫁進城過好日子,比她兩個兒子要混得成功多了。
要是生了個張遠洋那樣不省心的兒子,還不如生個懂事的姑娘呢。
她這些心思薛子蘭無從知道,在薛子蘭看來,洪喜霞能表現出對男女不那麼重視,著實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