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梅收拾好行李,不聲不響地推開家門。
路上行人稀少,雨水順著她的褲管滑進鞋裡,一向講究的薛子梅毫無知覺,撐著一把黑傘踽踽獨行於雨幕下的鄉間小路。
走到村口,她停下腳步,打算最後看一眼從未離開過的家鄉。
一轉身,薛子蘭和黃玉美同樣撐著傘在她身後佇立。
薛子梅眼眶一熱,強忍住心中情緒,淡淡開口:「我要走了。」
「去哪?」薛子蘭問。
「不知道,離開這里就行。」
薛子梅在口是心非,她心裡有規劃,只是不想告訴任何人而已。
仿佛讀懂她眼中的情緒,薛子蘭沒追問,走上前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遞給她。
「路上總要些路費。」
薛子梅眼眶又是一熱,她沒矯情,上前一步接過錢,「謝謝。」
黃玉美也上前來,同樣從口袋掏出一百塊錢,什麼也沒叮囑,只啞聲說:「安定了,別忘給家裡寫信報平安。」
兩個前來送盤纏的女人並沒有長篇大論地叨嘮,也不細問她的打算,她們就像洞悉她的一切行為,卻默默地選擇包容。
而昨日,她為了發泄心中怒火,不由分說地將兩人痛罵一頓。
「謝謝。」
薛子梅接過錢,退後幾步。
她瞥見面前兩人的褲腿被雨水淋濕,鞋裡灌滿混黃的泥,兩人卻渾然不覺。
她鼻子一酸,飛快轉身,連一句告別也沒有,撐著雨傘疾步跑開,逐漸消失於茫茫雨幕。
第42章 情敵
薛子梅的離開, 無疑在村里引起一陣熱議。
大家揣測她是做賊心虛,更多惡意的謠言自此傳開。
薛子蘭有時想想,覺得她姐走了也好, 在這樣封閉的環境裡, 恐怕會被別有用心的流言蜚語擊垮。
外面天地那麼大,去哪兒都比困在這裡好。
那是一條新生的路,儘管布滿荊棘, 依著薛子梅的性格, 總會在荊棘中開出花來。
薛子蘭不免唏噓。
她姐希望找個人嫁了, 好好過舒服日子,只是一直沒能如願, 到如今反而要重新踏出人生新一層台階,去外面打工。
她倒是心心念念想去城裡打工,最後卻早早嫁了。
人生的規劃從來事與願違。
唉……
薛子蘭無故坐在床頭嘆息一聲,惹得張行舟從睡夢中驚醒。
他透過窗戶瞥一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 翻身坐起來, 扶住薛子蘭的肩膀看她臉色,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還在擔心子梅姐?」
「也不是。」薛子蘭重新側躺下去, 「只是心裡總不安穩。」
經此一遭,她那原本就聰明的二姐想必會變得更加謹慎,不會輕易再在男人身上栽跟頭。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她只怕她二姐矯枉過正, 又走了另外一個極端。
唉……
薛子蘭在心裡無聲嘆息。
張行舟像是聽到她心裡的聲音,輕輕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天色還早,你還睡會兒吧, 這兩夜你都沒怎麼睡好。」
薛子蘭合上眼準備繼續睡覺,聽到身邊窸窸窣窣的動靜,她睜眼看向打算起身的張行舟,驚訝:「你這就要起來?」
「嗯,洗漱完該去上班了,今天早點去。」張行舟兩步跨下床。
薛子蘭不解地翻過身看他:「怎麼去這麼早?廠里有事?」
往常得半個鐘頭後張行舟才會戀戀不捨地從床上起來,怎麼今天這樣積極?
「廠里今天發福利,晚了沒得領。」張行舟說著已經擠好牙膏拿著水瓢蹲在外面門口刷牙。
薛子蘭好奇地起身跟過去,「廠里要發什麼福利啊?」
逢年過節廠里才發福利,這陣子沒年沒節,怎麼突然要發福利?
張行舟刷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含糊不清的三個音節,薛子蘭沒聽明白,蹲在他身側好奇地望他:「你在說什麼?」
「安……」吐出一口泡沫後,張行舟正打算和盤托出,一側身瞧見薛子蘭亮晶晶的雙眸眨也不眨望向他,頓時一噎,將話憋了回去,「等晚上我拿回家你就知道了。」
好吧,還賣起關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