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宿只得忍下心底的驚濤駭浪。
「所以你說那些話的目的?」
「我只是想讓她振作點。」
但顯而易見每次都是反效果。
現在的薛知恩只完成最基礎的走路、吃飯,她根本沒心力也不想跟任何人斗。
「抱歉,幫我跟她道個歉,」顧盼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她扶額,「我真的不是很會安慰和鼓勵別人。」
「我會跟她說的,但——」
齊宿嚴肅道:「我想你該明白,你那些話足以對她再次造成傷害,我希望你多少能為自己的衝動多悔恨一段時間。」
顧盼咬唇一字都發不出。
齊宿嘆息一聲,他去對面翻出蕭騁給他列印的名片,彎腰遞給她:「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以後有什麼事聯繫不到她,你都可以聯繫我,最起碼——」
齊宿看了一眼安靜的602,笑笑:「在北城的這段時間我會跟她形影不離。」
「你……」
顧盼看著他愣了愣,不懂這男人沒拿錢為什麼會對薛知恩這麼上心,就算是粉絲這也太過了。
直到她低頭看清手上的名片,恍然大悟。
名片設計感十足,整體虛印著他成名的代表作與底下簡約抽象的『宿』字簽名。
「……你是!」
顧盼睜大了眼,張大了嘴,看向面前這個樸實的男人,震驚到成了複讀機:「你是!!」
齊宿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顧小姐,請幫我保密吧。」
顧盼把到嘴一大串疑問,比如,你為什麼在這兒當賢惠人夫,而不是在全世界開巡球畫展,為什麼在這去菜市場講價,而不是在帆船酒店最高點開香檳,慶祝又一件作品拍賣出高價,全咽了回去。
她消化了好一會兒這個震撼人心的消息,才站起身,看著這位被誤會入警局,疑似被毆打,被她拿小錢侮辱,還能樂顛顛地往薛知恩身邊貼的世紀名家。
「你,你是在報恩嗎?」
齊宿笑:「不算,我粉上她那是恩情之前的事。」
「倒、倒也是……」
顧盼走了。
她走時心情很複雜,如果是『齊宿』待在薛知恩身邊……應該能放心吧?
她想起齊宿的猥瑣行徑,在心底打了個問號。
602內很安靜。
但這份安靜很快就被書房裡巨大的打砸聲打破——
齊宿小心地推開書房半掩的門,就聽見薛知恩歇斯底里的怒喊。
「你都死了,為什麼我到現在還要受你的綁架?」
「我受夠了!」
「我不可能再聽你的話了!」
「閉嘴!」
薛知恩抓住遺像:「媽媽,你不是最討厭那些不正經的爛人嗎?」
她對著遺像里仿佛要活過來的女人認真且堅定道:「我要去染黃毛,然後跟黃毛混混談戀愛!接吻!上床!做盡叛逆的事!你別想再控制我!」
第141章 金毛巡迴獵犬
「知恩……」
空氣沉靜後,齊宿試探性地喚她一聲。
聞聲,發泄完躁怒胸口劇烈起伏的薛知恩瞥眸看他,捏著遺像邊緣的手沒由來攥緊。
「你都聽見了?」
「嗯……」
這沒什麼好否認的。
「我不會再聽她的話了。」
薛知恩把遺像重新拍回桌上,不知在跟誰說似的低聲呢喃。
「我絕不會再聽她的話了。」
她幽魂一般往外走,齊宿按住她的肩膀,眉間浸滿擔憂:「你想出門嗎?」
「你不是都聽到了?」
薛知恩懨懨地抬眼,眼中無光地重複她剛才對遺像說的話。
「我要去染髮,打洞,紋身,跟黃毛混混戀愛,飆車,接吻,上床……」
齊宿看到她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的狀態心裡跟針扎一樣疼。
他轉而抱住她的肩,將人摟在懷裡,讓她的額頭抵住自己熱騰騰的胸膛,輕輕拍著她僵硬緊繃的背安撫著說。
「別出去,頭髮我可以幫你染。」
薛知恩疑惑仰頭。
前幾年陳肆邀請他加入重金屬搖滾樂隊,為此送了他全套個性裝備,不僅有各色染髮膏,就連容易操作的穿刺工具都有。
陳肆把這些東西給他時說:「你就是太壓抑了,別整天宅家吃周邊玩娃娃,人生就是需要衝動,爆炸!」
但齊宿安分守己了半輩子,實在做不到他那麼肆意灑脫,這些東西也就被他收到儲藏室的最底層了。
薛知恩拿著那盒一次性穿刺槍,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這位外表老實溫順的好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