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知恩,轉過頭去,別看,很快就能開心了。」
接著,在她放大的瞳孔里揮手笑著朝湛藍天際倒去。
「……」
巨大的碰撞聲後,樓下響起嗡嗡地電車警報聲。
嗚嗡嗚嗡——
「你個蠢貨!」
一道響徹天際的怒吼聲後。
完好無損,掉了只拖鞋的齊宿狠狠砸在陽台瓷磚上呆呆望著壓在他身上的女生。
她面色煞白,眼圈泛紅,瞳仁驟縮,本就沒多少氣血的下唇被咬得死白,隱隱滲血,那雙深情眼怨恨又憤憤地瞪著他。
她馨香的墨發如瀑垂在臉上,好癢。
「知恩……」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唇角,讓她別咬傷自己,結果又被一巴掌扇開。
薛知恩揪住他,恐懼褪去,只剩滿眼戾氣:「讓你跳你就跳?讓你滾你怎麼不滾?你要去死不要髒了我的地方,你滾出去死!」
齊宿手心麻麻的,一雙杏仁眼討好地看她:「那我出去跳你能開心嗎?」
「……」
他咧開嘴唇,沖她大大地笑:「你就能再像剛才一樣對我笑笑嗎?」
瘋子。
薛知恩映著他的瞳孔顫抖,鬆開他,反著胃,往後躲。
可她剛拼了命奔來拽住齊宿,扯傷了本就陣痛的腿,徹底沒了站起身的力氣,後背疼出一層薄汗,咬緊唇一聲不吭。
齊宿察覺到她的不對,自責地皺起眉心,去抱她:「知恩,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跳的……」
「別碰我!」
薛知恩甩開他,疼痛和憤怒占據了她的大腦。
「你有病是吧?!」
她沖齊宿破口大罵:
「你難道沒有家人,沒有在乎的人嗎?說跳就跳,你在乎過愛你的人嗎?你出事他們怎麼辦?!就算這些你都沒有,那你有想過你的貓嗎?你死了、殘了它怎麼辦?!它離開你怎麼活?!」
「你告訴我!」她似要把肺腑喊出來,「一直被你圈養在家裡,完全失去捕獵能力的家養貓,離開你究竟要怎麼活?!」
「你告訴我!!!」
「……」
嘶吼完這些,薛知恩的胸膛還在大幅度起伏,她是真的憤怒了。
為這個不過認識三四天便要為她去跳樓的男人感到憤怒。
她恨不得撬開這狗男人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齊宿能聽出薛知恩的憤怒底下好像還隱藏了些其他的東西,但他望著她激烈的情緒,不好多問,靠在她旁邊坐下,只道實話。
「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他抱住膝蓋,只余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她,溫聲說,「想讓你開心一點兒。」
他太笨了,薛知恩身上的事又太重了,齊宿無從下手,所以他只能用蠢辦法,乞求她能高興快樂。
即使那份代價是從六樓跳下,即使是死亡,即使是像她一樣殘腿,他都甘之如飴。
能跟她有幾分相似,是他齊宿的福氣。
第63章 男媽媽——齊宿
「對不起,知恩,我太想你開心了,消消氣吧。」
「……」
他又在道歉了。
薛知恩仰頭望天,心緒冗雜。
她這輩子聽過的『對不起』都沒有這兩天多。
齊宿落在身側的指尖拉住她的裙角,很輕地扯了下。
「知恩,我們起來吧,地上涼。」
薛知恩轉眸,看著面前這個傻兮兮赤城的男人,忽然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錢?
只要他去開她的金庫,想要多少錢都有。
權?
只要他去聯繫薛家陸氏,不說為所欲為,也能夠在首都平步青雲。
色?
只要他靠過來就有了,給他又不要。
如果他是薛知恩曾經見過的任何人,現在早該飛去首都躺在金庫里撒著鈔票,享受錢權名利,暢想未來了。
然而,他卻在這裡賤兮兮地討巴掌。
薛知恩感覺他比崔商要難對付多了。
齊宿神情無奈,漂亮的臉蛋有抹挫敗:「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不是不信,」薛知恩脫著力,低喃,「我只是不明白……」
誰能明白?本在頹廢里腐爛的人,突然被入室的太陽光芒肆無忌憚地侵蝕。
她無措,憤怒,慌張,抗拒,可惜都收效甚微。
她不明白。
為什麼在這偏遠的小城會有位這樣瘋狂的粉絲,還就正巧住在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