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許譯楸準時機跑進來,碗筷一扔,「姐,也幫我洗一下。」
「自己的碗自己……」
話未說完,許譯腳底抹油跑了。
這個懶狗!
許冗拿起碗筷,走到洗滌槽,擰開水頭。
他們並排站在一起,中間僅隔不到半米的距離。
葉鈞安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一個空位。
他埋頭擦拭灶台,餘光卻一直觀察著身側,就連對方洗到第幾隻筷子也了如指掌。
不到三分鐘完事。
許冗一轉頭,他竟然還在?
有必要打掃得這麼幹淨嗎?難道有潔癖?
她心虛地看向剛洗的兩個碗,俗話說得好,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許冗快速擦乾手,大步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心想:畢竟人家把房間讓給自己,出於禮貌還是需要感謝一下。
她折返回去,走到門口,整個人僵在原地。
廚房裡。
葉鈞安手拿自己剛洗的碗,低頭端詳,指腹沿著碗的邊緣來回摩擦,橘色燈光打在墨黑的髮絲上,似泛起一層朦朧的光。
因為隔得遠,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但許冗能斷定,一定是充滿嫌棄!
『噌—』
心中湧起一股無名之火。
怪不得磨磨蹭蹭這麼久,原來是等著檢查碗筷!
想起不久前,他對她的態度,僅存的一點顏面也被撕碎。
老娘才不稀罕,你那破房間!
許冗扭頭走進客廳,拖起行李箱就往許譯房間裡搬。
剛走到門口,想起那亂糟糟的房間,腳步一頓,沒必要為了爭這口氣,苦了自己,大不了以後繞著走,井水不犯河水。
想到這,她又把行李箱拖了回去。
「怎麼樣,我們打掃得還不錯吧?」許譯一臉殷勤地跑來邀功。
許冗還在氣頭上,故意大聲說道:「也就那樣。」
許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有沒有搞錯!我們為了讓你住的舒服,可是打掃了整整三個小時!
鈞安特地把所有地方擦了一遍,就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而且,他還幫你鋪了新的床單被套,就連我都沒有這種待遇,你竟然說也就那樣?!」
那還不是因為他有潔癖。
許冗沒好氣地哼了哼,扭頭撇了眼床單,目光一頓,竟然是自己最喜歡的淡藍色,嘴硬地回了個『噢』。
許譯見她態度如此反常,一改往常嬉皮笑臉的形象,正色道:「姐,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她回來這件事,只告訴了許譯一個人,之所以這樣是為了不讓爸媽擔心。
許冗眼眸閃了閃,半倚在門框上,看似輕描淡寫道:「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目前先暫住你這,等我找到時機再跟爸媽攤牌。」
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
許譯太了解她,總是裝作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實則故作堅強,尤其是今天,從機場到現在隱隱透著一股子不對勁。
既然不願意說,他也不勉強。
許譯轉過身,「那你好好休息。」
「放心啦!」
許冗輕勾嘴角,緩緩關上門。
門合上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目光逐漸暗淡。
原本舒展挺直的肩膀耷拉下來,強撐的偽裝也在頃刻之間瓦解。
許冗自詡不是軟弱的人,情緒調節能力強,只不過這兩年實在太累,累得她心神俱疲。
從s市辭職回到w市,她並不後悔,唯一對不起的只有爸媽。
她們家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爸爸是計程車司機,媽媽曾是w大的圖書管理員,為了照顧她和許譯,辭職成為家庭主婦。
記憶中爸媽總是一塊錢掰成兩半花,她很早就知道家裡的難處,也盡其所能的幫忙減輕負擔。
好不容易考上理想的大學,為了能讓爸媽喘一口氣,大一的時候就開始四處兼職打工,只有過年才回來一趟。
終於通過不懈努力,大四那年應聘上S市的頭部證券公司當管培生。
沒進總部之前,許冗一直以211畢業生的身份引以為傲,進入後才發現裡面遍地都是985、211、碩士研究生,有些還是海外名校,她的學歷反而成為最普通的那一個。
這六年裡,許冗深知自己沒有背景,沒有優越的家庭做支撐,只能比別人更努力更拼命。
所以每天迎接她的不是加班就是應酬,有時候為了陪客戶甚至喝酒到凌晨。
她勤勤懇懇任惱任怨的工作了四年,終於晉升為投資主管,同時也引來同期同事們的不滿,經常遭到暗地排擠。為了不讓爸媽擔心,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就連去年胃出血住院都沒告知,所有的委屈全部一個人強咽下來。
上市證券公司投資主管,在外人眼裡是多麼光鮮亮麗,背後的心酸卻無人知曉。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辭職的一天,畢竟這份工作是爸媽引以為榮的資本,也是在親朋好友面前炫耀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