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A組督察辦公室里,許學禮捏著厚厚一沓信箋紙,這是最近半年,他替手下背鍋所寫的全部檢討。不知幾位警司是否有意整他,竟隨手扔進了警署門口的垃圾桶,還不幸被大嘉當寶貝撿回來。
許學禮不想再多看檢討書一秒,索性將它們一起放入碎紙機,五秒鐘之後,碎紙機不
負眾望地罷工了。
眼前嘎吱作響的碎紙機仿佛變成了只會添堵的大嘉,許學禮毫不猶豫地踹了一腳,碎紙機往旁邊挪動了半步,仍舊不見起色。
許sir氣急敗壞,大喊道:「子晴,去後勤處找人修碎紙機。」
「許sir,一次只能放入5張,太多會卡住,」鍾子晴快步走到碎紙機前蹲下,用巧勁拔出信箋紙,按下重啟鍵後,碎紙機聽話地運轉起來。
許學禮臉色微霽,師父離退休沒幾月,十天有八天都請假,幸好有子晴能替他分憂,否則他不是寫檢討到手斷,就是被大嘉氣到爆體而亡。
等到所有「罪證」全部銷毀後,許學禮才走到督察辦公室,連拍兩下掌,「子晴,將我們討論出的結果告訴大嘉。」
鍾子晴拿出一張現場相片貼到白板上,「裝有碎屍的蛇皮袋重量不足40斤,成年人都可以輕鬆搬運,所以暫時無法確定兇手的體型。」
「兇手殺掉陳靜芬後,碎屍再分開拋屍,很可能是為了防止警方識別陳靜芬的身份。」
大嘉照例坐到正對白板的辦公桌上,右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就像窩仔山一案時,兇手將簡慧怡的臉和指紋都劃花?」
「對,」鍾子晴想到通靈感應中的兩名兇手,點點頭,「無法確認死者的身份,我們就無法尋找死者的關係網,所以嫌疑人很大可能是陳靜芬的熟人。」
大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哇,熟人竟然下這種狠手,真可怕。」
細嘉想到剛騙走他3萬元的師祖鬼佬七,一臉痛心,附和道:「聽報案室講,騙子通常都會挑熟人下手,例如親戚、朋友,甚至是徒弟。」
「不過有兩點我覺得很奇怪,」鍾子晴拔出記號筆,在【拋屍現場】四個字旁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荔枝角街車輛往來頻繁、人員流動量大,並不是絕佳的拋屍地點,兇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掩蓋陳靜芬的身份,又為何不將碎屍扔到郊外?」
「其實這一點也可以理解,」許學禮雙手環胸,解釋道,「根據我過去的經驗來看,70%兇手會選擇將碎屍扔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例如地鐵站的車廂、火車站的行李寄存處等。雖然屍塊容易被人發現,但因為這些地方人員複雜、流動性大,反而不容易找出兇手。」
「還有一點我也想不通,」鍾子晴又在【斷指】旁畫了一個問號,「兇手將陳靜芬的頭部、手掌、腳掌都切掉,顯然是為了防止我們通過外貌和指紋識別她的身份,為何又特意留下一枚大拇指?」
大嘉跳下桌,撕開一個波板糖塞到嘴裡,「兇手不是聖人,是人就會有弱點,一時大意將斷指忘在裡面也不奇怪。」
「這一點的確很奇怪,」許學禮用紅色記號筆將【斷指】圈上,轉身看向一直沉默的細嘉,「講講你的發現。」
細嘉拿出筆記本匯報導:「據死者的父親,也就是陳仲衡所講,陳靜芬的社會關係簡單,只同兩個人關係不睦。一個是陳靜芬的中學同學趙晶晶,陳靜芬曾做過風紀隊員,趙晶晶經常不穿校服,因此被陳靜芬抓過很多次,趙晶晶曾揚言要陳靜芬好看。」
大嘉將半塊波板糖拔出,「哇,中學的仇,不至於恨到殺人這麼嚴重吧。」
「我去調查了趙晶晶,發現她於三年前離開香江,一直沒有入境記錄,可以初步排除掉她的嫌疑,」細嘉將筆記本翻了一頁,「另一個是陳靜芬的前男友郭啟安,陳靜芬同他交往時留下了犯罪記錄,陳仲衡認為是郭啟安帶壞女兒,十分反對二人拍拖。陳靜芬和郭啟安分手時很不愉快,不過郭啟安同樣有不在場證明,半年前他因為幫派鬥毆入獄,正在赤柱坐監。」
「哇,又是這種找不出嫌疑人的案件。」大嘉臉一垮,癱坐在辦公椅上。
「陳生,你不能進去!」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喧鬧聲:
「陳生,冷靜點。」
「阿sir,我已經失去女兒,求你們放過我啦!」
「哇,這麼吵?一定有八卦!」大嘉愛湊熱鬧,第一時間拉開了朝向走廊的窗戶。
只見安全通道處,兩名軍裝警攔著一個市民,正是陳仲衡。陳仲衡透過窗戶看到許學禮和鍾子晴,一個閃身,從兩名軍裝警的手臂下逃出,直奔A組。
「Sorry啊許sir,我們攔不住。」兩名軍裝警面帶尷尬,連聲道歉。
「無事,」許學禮點點頭,將陳仲衡帶進大屋,「陳生,你有什麼事一定要找我?」
陳仲衡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阿sir,我女兒死了,她的死亡證明究竟何時能開啊?」
「陳生,麻煩你冷靜點,法醫科有他們的程序,」許學禮瞥到陳仲衡白了半邊的頭髮,心裡一軟,柔聲道,「我陪你去2樓法醫科問。」
「多謝。」陳仲衡立刻轉悲為喜。
看著上司同陳仲衡遠去的背影,細嘉趴在窗台上感嘆:「哎,陳生真可憐,幸好他還有個乖女在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