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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染凝視著交握的手,在他的想像中,十年,二十年,一生之後,這雙手仍然會緊握,即使一隻手已經皺皺巴巴,布滿斑點,而另一隻仍然健壯有力。

只要能一直走下去,這樣龐大的悲劇也是圓滿。

他會為此竭盡全力的。

他看了一眼果盤,站了起來:「你吃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鍾長訣望著他:「仗都打完了,醫院怎麼還有那麼多事?」

祁染笑了笑,拿起掛在床頭的大衣,轉身走出房門。

能源還緊張,醫院暖氣開得不足,不裹嚴實一點,冷風就往脖子裡鑽。祁染用手攏住衣領,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物資管理處和鍾長訣的病房只隔了兩層,他習慣走樓梯,剛推開綠色通道的門,一個白大褂的身影從旁邊飄然而過。

祁染停住腳步,倏地轉過身:「等一下。」

那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停住腳步,回頭望著他。

祁染端詳著對方的臉,往日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

那人見他遲遲不說話,兩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淡漠地問:「有什麼事?」

「我是里蘭之夜的倖存者,」祁染說,「住院的時候,我見過你。」

對方眯起了眼睛,面露疑色:「你不是我的患者吧。」

「不是,」祁染說,「我對你印象很深,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是嗎?倒是常有人說,我有張偉人臉。」

祁染愣了愣:「什麼?」

「他們覺得我像前外長。」

祁染在記憶里反芻了很久,恍然大悟,仔細看,她和溫別莊確實相似。

不過,要說溫別莊有什麼特點,一時還真說不出來。這位前外長兼前聯首,好像就長了一張平均臉,中和了東元人大概的面貌特徵。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子不高也不低,沒什麼印象點。

祁染搖了搖頭,問:「你認識陸初堯嗎?」

這是他養父的名字。對方看起來和他年歲相仿,如果養父有孩子,差不多就是這個年紀。

對方短暫地皺了皺眉,搖搖頭。

祁染沒有從她的表情中看出異樣,縱使她假裝不認識,祁染也沒有戳穿她的必要。

見他沒有話說,那人移開目光,繼續往前走去。

祁染在辦公室度過了大半天,望著天色漸暗,決定借著回家換衣服的機會,路過一趟棚戶區。

夕陽散落在斑駁的街道上,高矮不一的板房籠罩在餘暉中。城區重建已經開始了,逐步地,這裡會被推倒,清除,成為新城市的一塊地基。

毀滅與重生,絕望與希望,如同原靈教中首尾相銜的8字形雙環,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他按照往常的速度,走過那些滿目瘡痍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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