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真去傷害祁染,如果祁染不開口,他難道能像軍情處那樣用刑?
堡壘固然堅硬,進攻的人不願動用武器,自然毫無辦法。
在混沌的思緒中,他又想起那本剪貼簿來。他再度翻開它,看這遺留的思念痕跡。
剪貼簿有明確的時間線,從孤兒院開始,能在外界公開的信息,事無巨細,都記在上面,直到兩年前。
那是自己重傷失憶的節點,也是江念晚死去的節點。
在這個節點上,一定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導致他們天各一方。
鍾長訣撫平最後一頁,那是克尼亞進軍凌河的報導。
忽然,他的手停了下來,眉頭皺起。
他把剪貼簿豎起來,盯著粘合書頁的凝膠。
冊子已經被各種報導撐變形,從側面很難看出什麼,可從粘合處看……
似乎少了一頁?
這一頁是從根部撕下來的,撕得乾淨利落,乍一看沒有痕跡。
鍾長訣從行囊中,找出一柄小燈,它的特殊光線能讓紙張的凹痕更清晰。
如果作者在上一頁寫了什麼……
這舉動很可能是徒勞的,也許只是工序失誤、出廠缺頁,也許上一頁只是貼了報導,沒有寫字,但要是……
燈光亮起,薄薄的紙張上,赫然顯出幾排小字。
只是短短一句話。收束這冊子的一句話,給一切畫下句點的一句話。
新曆X年X日
上將鍾長訣
於凌河
陣亡
剎那間,世界傾覆了。
祁染醒來時,天還黑著,周身是隱隱的鈍痛,露在外面的皮膚倒是很清涼——大概是上了藥。
他聽到窸窣聲,轉頭望見燈下的鐘長訣。對方在替他收拾行李,留在副聯首宅邸的衣服,都疊好收起來了。
鍾長訣的臉色很平靜,幾小時前的質疑、暴怒,都消弭殆盡。這平靜讓祁染感到恐懼。
鍾長訣知道他在觀察自己,卻沒有抬頭看他:「醒了?」
祁染點點頭,嗓子有點啞:「我們這是要走?」
「嗯,」鍾長訣合上行李箱,站起來的同時將它拎起,「回基地。」
「現在?」祁染望向窗外,夜色深沉。這麼突然,連一晚上都等不了?
「對,」鍾長訣說,「起來吧。」
有什麼必要這樣著急?如果要拷問他,在這裡反而方便。
祁染慢慢起身下床,什麼都沒說,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