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樣吧。
ldquo莉莉,我們一起去死。rdquo
托蘭傾身,溫柔地在她臉頰落下一個吻,仿佛臨終禱言。
不能一起離開,那就一起去死。
他回基地是死,畸變是死,沒有她也是死。
那就一起死。
他不可能讓她走,他要她永永遠遠在他身邊。
托蘭眸色不斷轉變,在熔金豎瞳和幽稠暗黑中不斷切換,他知道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污染在蔓延,他甚至已經不能自如地控制瞳孔變化。
想到畸變的腥臭他就噁心,他不可能讓莉莉看到那樣的他。
所以一切要在畸變之前結束。
體內的精神力突然瘋狂涌動,尤莉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托蘭污染具現的黑瞳,她感覺到了猞猁爪鉤的利刃在朝她靠近。
殺機驟顯,暗紅觸手應激般不可遏制地高高揚起。
可是,可是helliphellip
可是不應該這樣,他們之間不應該這樣!
ldquo托蘭,托蘭,再治一下好不好。rdquo尤莉聲音發顫,她突然撤掉了所有防護,把整隻小章魚都放出來,不要觸手了,不要暗紅觸手了。
她把白嫩的小章魚丟到托蘭身上,將他緊緊纏住。
她其實連動作都亂了,流程也不對,只記得咬緊唇瓣強自鎮定,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忘了應該讓小章魚纏到猞猁身上,會比本體更合適。
可就在這麼亂糟糟的流程中,猞猁爪鉤下垂的速度也亂了,極速地下墜,又毫無預兆地驟停。
托蘭眼睜睜看著突然蹦出來的小章魚,纏在他手臂胡亂吸附,雜亂無章,亂得他腦中同樣懵然。
腦域內上涌的污染如浪花拍打在了礁石沿岸,掀起驚濤後,堪堪停留在警戒線。
托蘭怔怔想到了他們第一次治療時的情景,她那時也是這麼青澀、笨拙。
什麼都不懂,橫頭亂撞,天真單純,想到什麼就拉著他嘗試摸索。
他們也曾青澀過,最初連一個吻都要小心翼翼。
她也曾在弄痛他之後,又一次次哭著幫他上藥。
托蘭胸口一滯,忽然覺得堵得慌,可是不知道哪裡在堵,他慌亂地把頭埋在她頸窩。
他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好想回到過去,他好想莉莉。
ldquo莉莉,我好想你。rdquo
我好想你。
我好想以前的你,我也想現在的你,我就是想要關心我的你。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變成他現在想要殺了她。
他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
回到當初不好嗎?她為什麼想要離開他?
她為什麼就,突然不要他了呢?
為什麼helliphellip
托蘭的眼淚無聲滾落,浸濕了尤莉的衣領,打在她頸間,灼得她臟腑生疼,ldquo托蘭helliphelliprdquo
mdashmdashldquo托蘭,你是不是永遠覺得自己沒有錯?rdquo
mdashmdash不是的。
他錯了,他不想殺了她,他只是不想她離開他。
ldquo對不起,莉莉。rdquo托蘭悶著聲,無措地喃喃自語:ldquo對不起,我錯了helliphelliprdquo
他抱緊她,他想說別丟下我,可最後沙啞的聲音說出口,卻是:ldquo你走吧。rdquo
莉莉,趁我沒有反悔。
趁我還控制得住自己。
你走,離開我,過你新的生活。
托蘭突然鬆開了懷抱,背對她轉過身,像只獨守荒原、連傷口都不願舔舐的困獸。
他之前打鬥留下的撕裂傷早早蹦開,戰鬥服後背一片濡濕,濃重的血腥味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尤莉頸間依稀殘留著微涼,是方才青年濕漉的眼睫,是永遠肆意妄為的他滾落的淚。
是她的罪與業。
不是這樣的,他不該跟她說對不起。
捫心自問,她在飽受煎熬的同時,真的沒有因為那一百多人的死亡而感到暢快嗎?哪怕一秒鐘。
不,她有。
她曾經真心實意地為不用看到那些人的後人,而感覺慶幸。
托蘭真的錯了嗎?對錯的標準是什麼?
又為什麼,他們一定要去管那些世俗的標準?
如果托蘭錯了,那同樣也是她錯了,從她的痛苦成為托蘭痛苦的那一刻起,她跟托蘭就再也無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