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暮敏銳察覺,問道:「想買什麼?」
「我沒有想買的東西。」江初趕緊搖頭,不想多花一分錢。
預算其實還有很多,一萬塊的現金還剩有三分之一。但江初很節省,因為那些錢並不是自己的。
池南暮不再多問,只買了攤上最便宜的光纖燈,與江初一人一個,繼續被人群推著往前走。
離舞台越近,人越多,擠得江初站不穩,身子歪斜。
「小心。」池南暮索性伸手摟住江初的肩,緊緊護住。
江初側頭瞄一眼池南暮,很小聲地說:「謝謝。」
他們從沒有這麼近過,半邊身子緊貼,江初被半摟在池南暮懷中。
心口驟然一空,江初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可眼前人人都這麼擠,就算是陌生人,也免不了後背貼前胸,其他人根本不在意這點接觸。
江初覺得自己矯情。
不過是緊貼在一起而已,都是男生,到底有什麼好慌的?
可就算他這樣想,想儘量放輕鬆,被池南暮摟住的地方依舊發燙,緊張到江初臉也發燙。
越往前走越擠,到達舞台前,江初只能側過身子站著,面對面緊靠在池南暮懷裡。
「抱歉,我沒想到這裡會有這麼多人。」池南暮怕江初聽不見,特意低頭,覆在他耳旁說。
熱意飄到耳畔,江初縮了縮肩,「沒事,熱鬧一點好。」
熱鬧一點,再吵一點,這樣他的心跳聲就不會被察覺,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霎時,所有燈光被關閉,人群也跟著靜了。
黑暗讓聽覺變得敏銳,明明周圍都是呼吸聲,但江初就是能清楚分辨,哪一個源於池南暮。
池南暮的光纖燈搭在他身後,纖維一掃,擦過江初後頸,微弱地癢。
江初低著頭往前躲,搶過池南暮的燈,對自己的敏感惱羞成怒,「我先幫你拿著!」
「......是不是太擠了?」池南暮有些自責。
「不是!是......」江初放輕聲音,「是我有點緊張,你離我太近了。」
耳語太輕,只有他們能聽見。
池南暮遲遲沒有回聲,江初又開始懊悔,悔恨自己為什麼要說得這麼直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也是。」池南暮終於說。
聞言,江初猛地抬起頭,望向池南暮。
兩道視線交匯。
同一時刻,舞台上的燈全部打開,流光溢彩的光芒掃過,照亮池南暮的側臉。
貝斯與電吉他聲緊跟著響起,因為用作熱場,所以格外狂烈,震耳欲聾,引得周圍人群躁動。
可江初並不覺得嘈雜,耳旁像蒙了層水霧,所有人跟著節奏揮手的律動,全都變成慢鏡頭。
時間被無限拉長,眼前人之外,背景模糊。只有他和池南暮,是處在同頻時空,正用相同的速度運轉。
如果地球自轉的速度能夠變緩......
江初忽然間理解了,池南暮為什麼會因這種問題而失眠。他的心跳很快,但池南暮的也是,他察覺不到,不過是因為,他們的心跳一樣快罷了。
嘈雜的聲響穿過水霧,逐漸變得清晰。
江初勾起唇角,將光纖燈還給池南暮,大聲喊:「快點看表演,不要錯過了!」
其實,池南暮聽不清江初在說什麼,只能從江初生動的表情里推測意思。
人群將他們擠得左右搖晃,舞台上表演的歌曲,池南暮更是從未聽過一首。
或許是氛圍使然,再或是腎上腺素作祟,當他真正將右手抬起,跟著節奏與人群律動時,池南暮並不覺得羞恥。
仿佛,這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仿佛,他本該就是這樣自由的人。
芭樂情歌響起時,池南暮能聽見江初小聲跟唱,狂亂的搖滾奏起時,江初就沒了聲,恢復安靜,重新等熟悉的歌出現。
後來,池南暮不再看表演,而是悄悄注意,每首歌出現時,江初會是什麼反應。
可愛。
池南暮從不用這個詞形容一個人,可如果用來形容江初,他會很樂意。
表演持續到深夜,音樂節結束時,人潮散了大半。
海灘空出一半,終於給人喘氣的機會,感到一絲空曠。
江初像是唱累了,額發汗濕,但眼睛卻亮著,身上還有使不完的勁。
「煙花呢!煙花還有多久開始?」江初興致勃勃問。
「零點,還有十分鐘。」
「只有十分鐘了?那我們快去占位置。」江初拉住池南暮的胳膊,往海岸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