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微攥著手帕, 目送那輛黑色汽車遠去。
陳阿姨正低著頭蹲在地上,收拾客廳殘局。時微回屋後沒有搭理她, 因為心有怨恨。
理性告訴她,整件事都是卞弘毅的錯,可從感性層面,時微無法原諒陳阿姨的冷眼旁觀。陳阿姨有多緊張,她管不著, 也沒心思管。
她就是自私自利, 她只想卞睿安好。
但凡陳阿姨稍加阻攔, 哪怕是,提前上樓通知自己一聲呢,結果肯定也會比現在好上許多。
繞開陳阿姨, 時微回到二樓去,她去了卞睿安的房間, 拆了一盒未開封的飛機拼圖, 坐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找,一片一片地拼。心裡和腦海里都白茫茫的,不知道應該去思考什麼, 也不知道應該去擔心什麼。
大概是出於愧疚或關心,零點左右, 陳阿姨主動上樓問時微,要不要吃夜宵。
時微坐在地上對她搖頭,只是搖頭,不捨得多說一個字。時微很小氣,時微還在記恨。她把自己這份恨完了,還要連著的卞睿安那份一起恨。
他大度他的,她小氣她的。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陳阿姨悄無聲息地關上房門,退了出去。思路被打斷,時微也不再繼續拼圖。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半躺著,她大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她沒有給卞睿安打電話,因為卞睿安的手機沒被帶走,此時正靜悄悄躺在她手邊。
在她兩次睡著又腰酸背痛地醒來之後,卞睿安還是沒回來。
天已經蒙蒙亮了,時微走到樓下花園,蹲在地上找螞蟻。為什麼是找螞蟻,因為她總要給自己的行為找個理由,否則天不見亮就走到花園做下蹲運動,多少顯得腦子不大正常。
時微沒有找到螞蟻。於是她開始通過電話線騷擾全世界。不過她的全世界攏共也沒幾個人。
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彭惜。
時微千叮萬囑,讓彭惜千萬不要吃回頭草,千萬不要跟卞弘毅談戀愛,她大聲控訴,說卞弘毅是個暴力狂。
彭惜那邊熱鬧得很,電話周圍嘰里呱啦,充斥著各種聽不懂的鳥語。聽到時微說「暴力狂」三個字時,她還笑了兩聲,她跟時微說:「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的搬家提議?」
時微說不考慮,我先掛了。彭惜又叫她等等,說自己有件重要的事得告訴她。時微終於在花壇邊找到了第一隻螞蟻。螞蟻或許也看到她了,她對螞蟻來說是個龐然巨物,螞蟻爬得好快,好像在逃命。
彭惜說:「我交往了新男友,他是個香港人,下次帶給你認識。」
時微撥弄著手邊的小草:「多大啊?幹什麼的?」
彭惜告訴了時微男人的名字。
時微笑了下:「你是不是都參照財富排行榜找男友啊?」
太陽出來,把時微的頭皮曬得滾燙,她罵罵咧咧地回了二樓。閒下來的時間真的很難熬,她去遊戲室玩了倆小時遊戲,然後氣急似的,把手柄往地上狠狠一摔,衝到了浴室洗澡。
淋浴的水花劈頭而下,她站在水裡,被水簾蒙住耳朵,暫時與世界隔絕開。也不知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她把淋浴關了,套上浴袍走了出去。
在二樓長廊上,她看到了自己等待一整晚的人。
卞睿安眼睛上貼了紗布,胳膊也懸在脖子上,白天的光線好了,臉頰蹭破皮的地方看著也特別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