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燼這才略微安心。
他們冬月二十六從清源縣出發,抵達京城時,已是臘月二十了。
馬車駛過城門,穿過熙攘的街市時,辛禾沒忍住撩開帘子向外看。
外面落日熔金,夕陽的餘暉灑在雕樑畫棟的房屋上,閃爍著璀璨的金色光芒。主街闊約二百餘步,行人絡繹不絕。不遠處的珠翠上,有濃妝美人憑欄而立,正朝行人揮舞著帕子,媚眼如絲的邀他們登樓。
這便是天子腳下的京城了。
馬車轔轔而行,辛禾趴在窗邊,好奇的望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奉墨則趕著馬車,輕車熟路的往魏明燼在京城宅子的方向趕。
今年開春後,魏明燼讓奉墨來了趟京城,與京中掌柜一起為他置辦宅子。
奉墨在京中跟著莊宅牙人看了許多宅子,最後才敲定了如今這座宅子。
新宅坐落在城北的梧桐巷。
是座兩進兩出的宅子,宅中移步換景,各處修建的十分雅致。
前宅子的主人是工部官員,這宅子裡的許多地方,都是前主人親自設計建造的。因他要告老還鄉,才將宅子出售。
到了宅子前,奉墨勒停馬後,便上前去叩門。
宅子中的下人都是奉墨親自挑選的,所以門房自然也認識奉墨。
「公子到了,快叫幾個人來搬東西。」
那門房忙不迭照辦。
辛禾與魏明燼一道下了馬車,仰頭看向門前的宅子。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兩盞竹骨燈在門口搖曳著。沒一會兒,府中的下人便魚貫而出來向魏明燼行禮。
魏明燼點頭應了,帶著辛禾一道入府。
府中的管事親自提燈引路的同時,又向魏明燼稟:「得知公子這幾日會抵京,小人已將府中又收拾了一番。公子您住主院,至於這位……」
管事的目光看向辛禾。他不知辛禾的身份,所以不敢貿然安排。
但這管事的腦子轉的很快,他只停頓了兩個彈指,便道:「離主院最近的是松雪院和清竹苑。」
「她與我一道住主院。」
原本還以未來京後就能單獨住的辛禾:「……」
「是。」那管事應了聲,也不敢多問。
這宅子裡的下人已配備齊全了,見主人來了之後,他們當即便忙碌起來。
魏明燼他們一行人舟車勞頓,到了府中後沐浴更衣,草草用過夕食後,便皆就寢了。
不知道是換了個地方的緣故,還是白天睡多了,躺在魏明燼身邊的辛禾毫無睡意,便時不時翻著身。
在她又一次打算朝里翻身時,腰上驟然橫過來一隻胳膊。
辛禾一愣,轉眸,就對上了魏明燼睡眼惺忪的雙眸。
「是妾吵醒公子了麼?」辛禾忙道,「妾有些睡不著,要不妾還是去別的地方睡吧?」
說著,辛禾正要起身時,卻被魏明燼抬手攬到身前。
「為什麼睡不著?」魏明燼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睏倦,「是搬到新地方不適應?還是有心事?」
搭在她腰上那隻大掌的熱度讓辛禾無法忽視,辛禾只得道:「都有。」
「有什麼心事?」
「在想公子來年的考試,還有……」說到這裡時,辛禾頓了頓,才道,「還有妾的以後。」
辛禾在想著自己逃走一事。魏明燼卻誤以為,他是擔心日後日後他娶妻,她在府中處境艱難。
「我說了,只要你聽話,我的身邊永遠都有你的一席之地。至於其他的,你不必擔心。」魏明燼此刻睏倦至極,說完,他直接將辛禾攬在懷中,態度強硬道,「睡覺。」
辛禾便不再言語了,只是眼中滑過一抹濃濃的譏誚。
只要她聽話,他的身邊永遠都有她的一席之地。這種日子她在魏家已經過夠了。
先前,魏大老爺為了馴服她,讓她聽話,故意夜夜來她房裡留寢,讓其他那些姨娘們因妒生恨各種刁難對付她。
這時,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向她拋來可以拯救她於水火之中的楊柳枝。
那時她都沒對魏大老爺屈服,魏明燼憑什麼覺得,她會對他屈服?
他是覺得,他有一身好皮囊嗎?
辛禾的目光落在魏明燼身上。
魏明燼今年二十有一,他確實生了一副金玉皮囊。但每每在床上與她耳鬢廝磨時,也沒有文人的文弱,反倒極為驍勇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