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視頻里的人影他也瞧了幾眼,無論是海藻般的及腰長發,還是那過於骨感的身形,都更像是他昨天晚上夢見的,追著張晨跑,四肢扭曲著要對他們攻擊,被葉垠一腳踹飛的東西。
接連做的幾次夢都很嚇人,但每一次夢裡葉垠都在他身邊,將他抱著,將他托起,把他保護的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讓他覺得:葉垠即便是死了、變成了鬼、成為了不可觸碰鬼魂過來纏著他,也不會傷害他。
那少了一階,險些讓他摔下去的樓梯,應該也不是葉垠做的。
台階不一定是靈異事件,有可能是他真的因為樓上的注視感分神,踩空了樓梯。
想至此雲辭抬手摸了一下衣領,手指隔著布料按壓在未褪去的頸部掐痕上。
是的。他甚至給這個痕跡找好了理由,這「只不過」是葉垠的占有欲。
「……」
真是瘋了。
就像是要將冗雜的思緒全部咽下去,半點也不想一樣,雲辭深吸口氣,將餐盤內的早就冷了的食物叉起胡亂咀嚼下肚。
——這個劇組內。
——這個酒店,影片拍攝的別墅內,不止一隻鬼在鬧。
*
鬼鬧歸鬼鬧,劇組每天的開支是唯物的,晚上的拍攝還是要繼續。
開機前半個小時,導演組發通知要延遲一個小時開機,原先八點鐘開機,現在延遲到九點。
人都已經全部到別墅這邊快要準備好了,突然來這麼一遭確實有些搞心態,不過還沒等人罵出口,副導演就說是投資方那邊的人過來了。
一聽是發工資的金主耽誤,不是極個別演員個人行為,眾人閉嘴了。
延遲拍攝意味著要再晚些下班,投資方那邊還點了很多燒烤過來給工作人員當夜宵,算是耽誤了時間的補償。東西不少,每個部門都有很大一箱,味道是好,可重油重鹽不宜吃太多。
俞魚本來坐在外邊拿著烤串大快朵頤,還沒啃兩串,宋斂承就過來笑著說他寵物不喜歡聞燒烤油煙味,生氣了會咬人,咬超痛。
俞魚不信,說他回去洗個澡味道就沒了。
宋斂承沒說話,留下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走了。
俞魚也不知道怎麼著像中邪了一樣,想著那詭異的眼神就沒辦法吃進去下一串,只好眼巴巴地看著雲辭手上的烤腸,滿臉寫著渴望。
——雲辭選擇性無視俞魚那個渴望的眼神。
他很久沒吃這些東西了。小的時候吸收好,吃什麼都長肉,身上哪哪都胖,臉也圓滾滾的。出門時鄰里都會笑著說她母親生了個大胖小子,真有福氣。
回到家那原先笑吟吟的母親就變了臉,說別的大人在外面誇他可愛,背地裡是在笑他是頭豬。
他認為豬不是貶義的,豬是圓圓的,可愛的小動物。
他將這些說了出來,收穫了扇在臉上的一個巴掌,以及尖銳的諷刺:那你就當豬,和你父親一樣當頭沒用的死豬。
從那之後母親就給他準備了一個小飯盒,每天就只能吃飯盒裡的東西,其他什麼都不能吃。
那個飯盒裡並不是每一頓都有飯。有時候父母發生爭執,吵架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根本不會管他有沒有吃到飯。
他實在餓,也怕父母將怨氣發泄到他身上,白白挨一頓打,他就悄悄翻牆出去,到不遠處的葉垠家裡躲著。餓的不行了,就偷偷吃葉垠餵野貓的火腿腸。
那個看著先前在宴會上見過,坐在輪椅上不能直立行走的葉垠會從這個雜物間裡拿出些火腿腸,在下午放學的午後餵給流浪貓吃。
火腿腸又在深夜被他這個不速之客消耗掉一些。
後來偷吃火腿腸這件事被照顧葉垠的保姆發現了。那天葉垠將火腿腸換了個地方放,他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才撥開外面的塑料封皮,還沒咬,就有一道手電筒的光照了進來。
照得他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畏光抬不起頭,整個人都蜷縮在角落內發抖。
那保姆大概是被他嚇到了,發出了一聲驚呼,然後關切地詢問他為什麼會躲在那。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偷東西被人抓到的窘迫和有可能被家長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把他嚇得不行,只會抱著腿圓滾滾的流眼淚。
葉垠也來了,當然也有可能一直都在。
葉垠推著輪椅過來把他從角落裡拎了出來,手上力道很大,像拽小貓一樣的提著他後頸的衣領,然後說餓的話可以進屋子裡吃,不用躲在雜物間裡。
他記得清楚,那是他第一次進葉垠的家。
因為偷竊。
不是好的行為。自然,他也付出了代價。
劇組投資方點的夜宵里,這根烤腸上灑滿了辣椒,看上去油亮亮的,很誘人。
過去葉垠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讓營養師給他設計了食譜,那些以前吃過的,摻著些澱粉的肉腸不在營養搭配里,他再也沒有吃過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