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楚曉琅和毛慧芸也沒有交談這件事,他們緩和了情緒後,開始默不作聲地收拾衛生,打掃龔燦留下的狼藉廢墟,一直收拾到凌晨三點鐘,才堪堪把屋子恢復到最初的樣子,那些被砸壞的家具除外。
然後毛慧芸只拿了一小部分東西,就連夜回到包子鋪住去了,畢竟這裡也成了傷心地方,越待人越壓抑。
楚曉琅沒回包子鋪,那裡全是一家人的記憶,光是送毛慧芸回去,看著老舊的包子鋪,尤其是那個蒙了灰塵的樓梯,他就難以控制想到小時候的龔燦,一想到這裡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嘩嘩地流。
所以他晚上還是去彭子睿那裡睡的。
一覺睡到下午的楚曉琅呆滯地坐在床上,任由窗外的陽光灑在身上,心裡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敲門聲響起,彭子睿提著外賣袋子進來,貼心的給他支起床上小桌板,還要動手替他打開盒子。
楚曉琅搶過這活,有些不好意思:「我來就行。」
「我隨便點了幾個粥,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彭子睿順勢坐在床邊:「你在家也挺好的,我感覺這周白天都見不上你。」
「是忙上班的事。」楚曉琅感激道:「謝謝你這段時間收留我,對我這麼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寶貝你別說這種話,咱們這個年齡誰家不會遇到些困難,互幫互助,有你陪著我我也開心。」
楚曉琅打開食盒,沉思後說:「你家裡有酒嗎?」
彭子睿睜大眼睛:「這還沒到中午,你就打算買醉啊?」
「心裡很不痛快。」
「沒事的。」彭子睿拍著他的手:「血濃於水嘛,誰家兄弟倆不吵架,斷絕關係不過嘴上說說。你們倆心裡都有怨氣,也許說開了反而比較好。」
「可是這後勁真的太大了。」楚曉琅無力地靠在床頭:「我真的不知道龔燦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小時候他那麼聽話,昨天晚上我感覺我都要不認識他了。」
「長兄如父,他對你的感情不光是對哥哥的崇拜,肯定還有依賴在裡面。你當年那樣一走了之,龔燦心裡介意也是正常的。」彭子睿轉口又說:「當然了,你只是他的哥哥,就算高中不走,你肯定也是要去外地上大學的。所以就看龔燦能不能自己別過這個勁,什麼時候能自己想通走出來。」
楚曉琅靜靜聽著,半晌後開口道:「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你問唄。」
楚曉琅鼓起勇氣,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個問題:「我當年那樣一走了之,是不是很不負責任的做法?」
彭子睿怔在原地,一時間沒想到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只見他眼神閃躲,像是想要轉移話題:「....我去拿點酒吧。」
楚曉琅一把拉住了他:「你告訴我。」
「你認真的?」彭子睿審視著他:「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能生氣啊。」
「嗯。」
「好吧...」彭子睿清了清嗓子,像是豁出去了:「你當時那樣一走了之,確實很不負責,傷害了所有愛你關心你的人。」
楚曉琅聽到這話,直接閉上了眼睛。
彭子睿趕緊湊上來:「寶貝你...」
楚曉琅連連擺手:「你接著說,我扛得住。」
彭子睿緩緩開口:「其中傷害最深的人是昆賜。」
楚曉琅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從你退學的消息傳出來後,昆賜整個禮拜沒來學校。後面他終於來了,本人卻憔悴地不成樣子。他下課再也不會跟那些男生打鬧,上了課就睡覺,老師們都不敢管他,這麼說吧,曾經他身上是有光的,你走後他整個人都黯淡了。」
「高二的時候他被分到了體特班裡,我就很少能見到他,但是聽別人講,他訓練的時候比別人都刻苦拼命,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發泄掉自己心裡的不爽。我有時候碰見他會打招呼,他一開始還會提到你,後面我說我也聯繫不上你後,他也不再問了。」
楚曉琅還能想起那會最後一次見昆賜的樣子,他一瘸一拐的追到包子鋪門口,死纏爛打不願意分手。楚曉琅實在沒辦法,只能哄騙著讓他回去,然後連告別都沒有,他坐上了離開的火車。
直到九年後他們再度在火車站相遇。
楚曉琅不是沒有想過分手後昆賜的情況,能想像到他肯定同自己一般狼狽痛苦,但是當彭子睿如此細節的描繪出當時的樣子,楚曉琅眼裡有了畫面感,讓他此刻心裡非常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