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能放過這個妖怪啊!」
空氣中此起彼伏地響著抽氣聲,將孩子從肚子裡面扯出來?
來人繼續道:「我親眼看見,是她突然出現,將孩子從我妻子的肚子裡面扯了出來,血淋淋地,當時我就嚇暈過去了。」
「我只當她是會醫術,並沒有想到別的。但剛剛看到大人無緣無故地牙齒脫落,我才明白,這姜去寒使用的分明就是一個妖怪,她使的全是妖術!」
把孩子……從肚子裡面扯出來?
男縣令臉上的懼怕更加明顯,如果不是眾目睽睽,他真想現在就縮在椅子下面,不,他要跑出去。他咽了咽唾沫,顫抖著聲音道:「來人,把……把這個妖妖妖妖妖妖女給我關進大牢,明明明日午時,斬了她。」
對上姜去寒沒有一點感情的視線,男縣令又改變了想法:「不,火燒燒燒了她。」
萬一她靈魂不死,找他算帳該怎麼辦?還是燒了穩妥。
「還有她的那個侍女,一併燒了!」
「燒了她!」
「燒了妖女!」
「……」
何其荒謬!
僅憑著幾句話、僅憑著幾句一面之詞,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定了姜去寒的罪。
起鬨聲不斷地在耳邊響起,姜去寒不解,她是救了那個婦人不是嗎?
儘管使用的手段前所未聞,可她最終還是救了那婦人和孩子一命,怎麼就成了妖術?
被聲浪圍在中間的姜去寒感到頭暈目眩,在這一瞬間,她腦子裡有東西閃現而出,泛著點點螢光。
她以往的很多時候,都看到了這些螢光,但一直沒能抓住,也沒能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現在她一伸手,那東西乖順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貼近去看,正是她苦苦追尋的答案。
為什么女子不能學醫、會為家中帶來災禍?
為什麼她不敢將自己是醫者的身份告知大眾,讓患者都瞞著她的身份?
為什麼她行醫只能在夜色下悄悄進行,為什麼自己覺得被發現的話,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個時候,在她被眾人圍著聲討的時候,在她距離死期不久的時候,姜去寒明白了。
她是個女人。
眼見衙役的人要來押她,看見這些人戰戰兢兢、一副怕自己會被吃掉的樣子,姜去寒就覺得可笑。這群人,居然會畏懼她,居然信了別人隨口編造的幾句話,畏懼他們從未放在眼裡的區區女人。
姜去寒嗤笑道:「不必你們動手,我自己會走。」
在牢中,姜去寒問九湘:「你說想要可以幫我達成所有的願望,如今還作數嗎?」
見到九湘點頭,姜去寒也不再猶豫:「讓我和昇陽活下去。」沉默片刻,姜去寒別過頭,不讓眾人瞧見她的神情:「我要離開這裡,隱姓埋名,自此不再行醫。」
在大堂上,在那個人開口說她是如何將孩子取出來時,姜去寒最憤怒的不是自己的醫術被污衊為妖術,而是惱怒昨晚那個婦人居然告訴別人她是如何被救治的,這個人還是她的丈夫。
這讓姜去寒感到自己被背叛。
若婦人不告知別人,她今日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她就可以在縣衙裡面全身而退。
儘管那人口述自己是親眼所見,姜去寒不需要細想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在進房間之前,她分明讓那些下人都看顧好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昏了過去更是荒謬。
既然是親眼所見,那必是在房子四周,昏過去肯定有沉重的倒地聲,她愣是半點都沒有聽見。
更何況,侍女一早就告訴她,那人一看婦人沒了氣息,早就揚長而去,又為什麼突然回來,還不聲不響地偷看?
姜去寒想,她要丟掉那些醫書,熔化那些金針,總而言之,她不會再治病了。
以後除過她和柴昇陽外,她不會再幫任何人治病了,哪怕這些人病倒在她的眼前,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九湘說不出勸姜去寒的話,柴昇陽更說不出。
到了夜間,就在九湘準備偷鑰匙打開房門,帶著姜去寒和柴昇陽離開這裡時,沉寂了大晚上的牢房中突然有了動靜。
只見有衙役帶著一個黑影走了過來,衙役說了一句「快點結束」就走了出去,將黑影留在這裡。
黑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柴昇陽問道:「你是誰?」
那黑影顫了一下,隨後摘下了帽子,九湘和姜去寒都認出了來人,柴昇陽冷笑一聲,隨即嘲諷:「原來是你?現在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看救命恩人臨死前是什麼樣嗎?」
「不是的。」
黑影赫然就是昨晚、九湘幫忙救治的婦人,她神色戚戚,「姜大夫,我不是有意告知他的,我只是一時說漏了嘴,讓他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