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紅葉的武器依舊是那把被磨得薄如蟬翼的那把小刀,它隨著謝紅葉的手上下翻飛,所過之處血液飛濺, 屍體遍地;苻成的雙手是最好的神兵利器, 她折斷了敵人伸過來的長槍和大刀,以及脆弱的脖頸。
九湘也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她雖殺不了人,但可以拯救即將被刺傷或是死亡的同伴。
原先謝紅葉觀察戰況的地方, 此時出現了一個人。
她全身上下一片白,不沾半點灰塵和血跡, 一眼看去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此人不是別人, 正是自昨晚後一直沒有現身的白石禮。
看到謝紅葉又乾脆利落地殺了一個人, 身形直逼坐在馬上一臉慌亂的將軍時, 白石禮嘆了口氣。
「我年長她近十歲, 可是在做人上, 她活得勝過我二十年。」
杜衡若站在她身後, 手上拎著藥箱子, 聞言有些不贊同,「可主持比起謝寨主來也沒有遜色多少,若是沒有主持,我們觀中師姐妹也不會活到今天。」
若是沒有白石禮,她們就會走上親人早就安排好的路,那是死路。
白石禮搖搖頭,沒有順著杜衡若的話說下去,她語氣一轉,「謝寨主有勇有謀有情義,你們跟在她身後,她將來定不會虧待你們。」
這言下之意是……
杜衡若面露詫色,「主持您不跟我們我們一起離開?」
自昨晚過後,她們就得到了所有人會跟著謝紅葉離開這裡的消息,杜衡若此刻詫異的不是白石禮讓她們跟隨謝紅葉,而是白石禮會留在這裡。
「那我也要留下。」
白石禮語氣淡淡,「今日過後,這片土地上能走的人就會跟著謝紅葉離開,不能走的人已經被謝紅葉殺了個乾淨,你留在這裡做什麼?沒有人煙的萬華觀也不需要你打掃。」
杜衡若有些著急,「可是我發過誓,投身萬華觀後就服侍在主持您身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讓我離開。」
這句話杜衡若昨晚也對著白石禮說過,唯一的區別是昨晚是被白石禮逼迫,此時是她自願。
她們若是全都離開,偌大的道觀中只剩白石禮一個人,周圍又沒有人煙,她年歲又高,一個人該怎麼生活?
白石禮沒有說話,她看見謝紅葉正在解決護衛那個將軍的最後一個士兵,手中的刀子依舊閃著刺眼的鋒芒。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統領所有朝廷駐軍的人也會死在謝紅葉手下。
村民們也不再像之前一樣處於下風,正聯合起來解決所剩無幾的朝廷駐軍們。
「結束了啊。」
白石禮發出一聲輕嘆,她抬眼看向在山火中逐漸西沉的月亮,「你們現在下去給她們包紮傷口吧,離開這裡的時候,不必告知我。」
臨走前,她好似有心軟了:「你若真是想要留下,那就留在這裡,陪我這個老婆子吧。」
謝紅葉許久都沒有如此酣暢淋漓地動過手了,她到後來幾乎已經忘記了身體的疲憊,忘記了肌肉的酸楚,忘記了自己的刀子殺了幾個人,自己的身體上又出現了多少傷口。
她只記得自己手上的刀不能停下來,刀尖要永遠刺進對方的脖頸中,不能失手,就像她幼年時將刀子捅進山羊的脖頸一樣,一旦失手就可能萬劫不復。
殺!
一個、兩個、三個……十一個……十三個……
一直到她將所謂將軍的項上人頭提在手上時,謝紅葉才聽見了消失已久的心跳聲,感受到了血液上涌頭面後帶來的熱意。
在謝紅葉將頭顱砍下來提在手上並舉起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視線都追隨著謝紅葉,看著站立在屍體堆成的小山頂上的謝紅葉。
她的臉已經被血液糊成一團,有的乾涸過後起了痂,沒有來得及乾涸的,正沿著下巴順著痂片,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著,落到了破舊得不能再破舊的衣服中。
她的衣服已經濕的看不出顏色,誰也不知道用力擰一下,擰出來的是汗液還是血水。
她的頭顱微揚,她的肩背挺直,她的刀仍然閃現著鋒芒,她手上的青筋猶如盤曲著的蛇,她的……
總而言之,她——
成功了!
晨光熹微中,所有人發出了自己的歡呼聲。
「謝寨主果真是人中豪傑!」
「哈哈哈哈,我就說這群狗官們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爹娘,我給你們報仇了!」
「……」
有人對謝紅葉感激涕零:「多謝謝寨主救命之恩!」
昨晚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他們不會不清楚,若不是謝紅葉這些人力挽狂瀾,以一敵十,他們哪裡還能活得過今天。
至於謝紅葉她們是如何從山火中脫身的,被她擒走的那個什麼侍郎現在是否還活著,已經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了。
杜衡若和她的師姐妹在白石禮吩咐之後就來到了戰場,幫助一個又一個人包紮著傷口,每當包紮到謝紅葉時,謝紅葉總是搖搖手,「先給他們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