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與舞人格格不入的身影突然從殿外走進來,吸引了眾人的視線。九湘挑眉,和王清莞咬著耳朵:「你猜她是誰?」
進入眼帘的,赫然就是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姜知彰。
王清莞被安排到了她丈夫原先所在的位置上,九湘盤著腿,坐在王清莞身側。姜家人就在她們的對面,從她們這個角度,可以將面色發白的姜家人瞧個清清楚楚。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剛剛發生了王清莞的事情,他們很難不懷疑姜知彰也有著同樣的心思。
九湘則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心中有鬼才怕鬼。
九湘方才出去的時候,姜知彰正如那兩個宮人說的那樣,被攔在宮門外。
為了迅速回到王清莞身邊,九湘將幾個擋路鬼分開後直接拽著一身狼狽的姜知彰,飛奔著就往跑了回來,速度之快,一路上嚇壞了好些人——在她們眼裡,姜知彰像被什麼東西拽著向前奔去。
姜知彰自己也嚇了個半死。
到了殿門口九湘才鬆開了攥著姜知彰胳膊的手。她已經將路帶到了這裡,剩下的是姜知彰自己的事情。
姜知彰最初還有點遲疑,在被眾人察覺後她快步上前,恰好跪在了王清莞方才跪著的地方,緊張之下的她顯得手足無措:「參見陛下,臣臣臣女有事要要說。」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王清莞悄悄地在九湘手上寫下了一個「姜」字,指的是姜知彰,算是回答方才九湘的問題。
九湘沒有否認:「我剛剛出去就是把她帶進來的,我還以為她不會來了。」
王清莞彎起唇角,她不可能完全看走眼。
一連損失了三個臣子,男帝臉色本來就差,看見姜知彰後他更是怒不可遏,抬手一揮,桌子上擺放著的美味佳肴全都滾落地面。
在瓷片與地面相撞後產生的碎裂聲中,能聽見男帝散發著火氣的聲音:「這裡是長公主的大壽還是朕的御書房?怎麼各個都有事要告?」
被天子之威壓制住的姜知彰差點忘記接下來要說什麼,她膽子本來就小,禁不得嚇。
猶豫片刻後她上半身猛地壓向地面,身子低到像是要鑽進土裡。眼睛緊閉,爛熟於心的話從她口中如同飛奔的馬樣迅速跑了出來,速度快到像是在念經。
想將她帶下來的姜家人終是遲了一步。
離開府中的時候姜知彰就害怕了,猶豫之後她決定前往皇宮;在皇宮門口被攔下來時她鬆了一口氣,正準備放棄的時候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拽進來,飛到了她本打算來的目的地。
宮殿巍峨高大,襯托得她更為渺小,退縮之意比在宮門口時還要強烈。
但後面是從宮門口跑過來的追兵,她擅闖皇宮肯定要受責罰,據說是死罪;前面是宮殿,她當眾將一切都說出來估計也跟當初的王清莞一樣,下場好不到哪裡去。
退是死,進是死。
不如閉著眼睛闖一闖。
太可怕了。
怎麼會這麼可怕。
姜知彰害怕到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把懸在頭頂、即將讓她身首異處的大刀。
姜知彰趴在地上抖得比剛才說話時還要明顯。
她現在想的是,王清莞也太值得傾佩了,這種事居然還想干第二次,她絕對不想在體驗第二次了。
傻子才來第二次。
這姑娘怎麼會如此有趣,九湘在一旁樂得笑了出來,同時也有幾分欽佩,「她膽子這么小,卻能做到這一步,真是為難她了。」
王清莞對此很是贊同。
王清莞在腦中回想著自己當年,但什麼也沒想起來,只記得大殿的殿頂有時候特別高,高的時候她的膽氣能衝上雲霄;有時候特別矮,矮到她以為那殿頂會將她狠狠地壓在下面。
周圍的人有時候距離她特別遠,有時候又特別近,遠的時候她看不清他們的面孔,近的時候他們的聲音是在她耳邊炸響的。
那一日的天好像有很多沙塵,灰濛濛的,好像必須得提著燈才能探清這世上的路,她的手上恰好沒有燈……
今天這場壽宴是為定安長公主準備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斷,又連著處罰了好幾個人,這不是個吉利之象。
但主人公並不生氣,她出乎意料地善解人意,令不少人大跌眼鏡:「皇兄何必震怒,她們既然能鬧到你面前,肯定被逼的無路可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說完,她問大殿中央跪著的少年:「你叫姜知彰?」
不知道內情的人覺得有些詫異,定安長公主以往可不是這麼好脾氣的性子。想到她突然成為孤家寡人,或許是這個原因而性情大變,也不是不能理解。
少年姜知彰悄咪咪地將眼睛扒拉出一條縫兒,將周圍掃了一圈兒只能看到各式的案幾,看不到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