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雨笑笑,換好鞋沒立刻上樓,而是先到沙發上坐了會兒。
攤開在茶几上的劇本頁腳已經捲曲,邊緣貼了不同顏色的便簽紙,文本中也用螢光筆做了記號,還有藍、紅兩種顏色的筆記,一看就已經精讀過不止一遍。
姜幸雨想起他假期里和劇組主創們開的好幾次線上會議。
當時,為了避嫌,她都離得遠遠的,確保自己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鏡頭裡,但光是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就能分辨得出來,他的準備工作都做得相當充分。
她是大學老師,手裡也一直帶著學生,平時線上會議中,如果能遇到這樣的學生,不知該有多欣慰。
「不用,我沒喝酒,就算喝了,叫個代駕就好,哪用你跑去接?你出門也不方便的。」姜幸雨接過他遞過來的檸檬水,喝了一大口,整個人放鬆下來。
陳馳看著她的樣子,問:「還在擔心徐老師嗎?她今天看起來怎麼樣?衡哥也想去接機,但又怕徐老師不願意,又給徐老師添麻煩,還是先放棄了。」
姜幸雨冷不丁聽到俞衡的名字,立刻條件反射地想起機場遇到的那兩個小姑娘,不由面露異樣。
陳馳幾乎一瞬間就發現了她的反常,立刻道:「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姜幸雨抱著雙膝,目光看向茶几上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沉默了幾秒,慢慢說了出來。
陳馳聽得眉頭緊皺,說:「徐老師的做法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風口浪尖上的時候,容易把麻煩攪得更大,但這種事也不是一味退讓就好,網絡暴力已經很難忍受,如果蔓延到線下,掀起這樣的風氣就不好了。」
「你是說,要提前處理?」
「嗯,」陳馳點頭,提出自己的建議,「最好是在剛剛出現的時候,嚴肅對待,報警,下律師函,發布公開聲明,讓線下的惡意降到最低,畢竟,很多人敢這麼做,只是因為沒看到嚴重的後果,認為公眾人物畏懼輿論,不敢採取措施。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到底是小概率事件,也許後面就不會再遇到了。」
姜幸雨嘆了口氣,身子往沙發靠背里倒去:「哎,希望如此,別讓知怡再遇到了……」
陳馳伸出胳膊,剛好擋在沙發靠背前,順勢圈住她的肩膀,側身吻她。
「姐姐,《幻想森林》的開機儀式定了,就在正月十九那天,要提前幾天參加線下圍讀會。」
姜幸雨摟著他的脖頸,仰頭與他吻在一起,起先沒有這句話太聽進心里。
這段日子和他廝混在一起,漸漸適應了這樣隨性的節奏。他長了一張帶點文藝氣質的憂鬱臉龐,平日望過來的眼神總是沉靜的,宛若流水深長,可就是這樣一張臉,到了床上,就像被撕破表面的面具一般,露出格外需求無度的一面。
姜幸雨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被親得氣喘吁吁,她才忽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要進組工作的時間。
今年開學的時間是正月十八,在這之前的幾天,他就要進劇組工作。
算起來,也不剩多少日子了。
那好像是某個不可言說的節點,讓姜幸雨感到心頭像被涼水沁過,不覺得刺骨,卻一下清明了許多。
「在樊城?」姜幸雨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回憶之前他說過的新片安排,「你要過去,對不對?」
《幻想森林》也是名導大作,再加上本來就是電影,不會長時間在影視城取景。
「嗯,第一個月在樊城,中間有半個月在京海,姐姐,你到時候來看我,好不好?」
姜幸雨覺得他似乎在試著從她這裡得到某種承諾,某種關於時間的承諾。
她張了張口,想要先給自己的回答預設許多前提條件,比如,如果到那時候,他們仍然在一起的話。
可是,看著他的眼睛,她什麼話也沒能說出口,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好」。
反正也不久的,兩三個月而已。
陳馳慢慢笑起來,眼睛彎起,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到時候我給姐姐送個禮物。」
第二天,陳馳從上午起,便去了公司。
電影開拍在即,他已經進入更嚴苛的身材管理階段。因為飾演的是個頹廢墮落,連吃飯都極其敷衍的大學生,所以,要求的形象是瘦弱無力的。
從過年前一周多開始,他就完全停了力量訓練,只保留兩成有氧運動,到這兩天,有氧運動也停了,每日飲食不但大大減量,連蛋白質的比例也降低了許多,只為開機時,能達到人物需要的狀態。
從今天開始,每天都有營養師和醫師為他測量各項身體指標,及時調整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