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還有許多評論,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在參與話題討論, 風向肉眼可見地在慢慢轉變,從一開始的替葛藍辯解,扭轉她的風評,逐漸變成將矛頭指向姜幸雨。
這兩年, 網絡戾氣有些重, 也許是現實壓力增加的緣故,網上的陌生人們,似乎總是有許多亟待發泄的負能量, 總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安放。
其實一切都還沒有被查證,姜幸雨根本不是那個給葛藍介紹何先生的人,但那些和她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卻好像個個親眼見過一般,早就給她定了罪。
低頭看著手機的姜幸雨顯然也已經找到了那些郵件的來源。
她上下滑動屏幕的手指已經停下,目光也定在某一點,看起來像又開始發呆了。
陳馳看了她幾秒,忽然伸手, 把手機從她指間抽走,幫她打開免打擾模式,丟在床頭。
「好了,看完了,睡一會兒吧。」
姜幸雨沒看他,而是慢慢屈起雙腿,伸出胳膊環在膝上,將腦袋埋進去, 輕聲道:「不是我。」
他們罵的不對,她沒做過那些事,沒有把葛藍介紹給老何,沒有把學生推入火坑。
「我知道,姐姐,你不是那樣的人,」陳馳輕輕撫摸她濃密的長髮,語氣十分篤定,「你在我心裡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
這是他發自內心的實話,沒人比他更清楚,她到底有多好,像一道來自天外的光,照亮屬於某個小孩的黑暗世界。
姜幸雨不知道他的內心世界,只以為這就是一句安慰人的話,沉默片刻後,抬起頭,將一雙情緒莫名的眼睛從胳膊間露出來,霧蒙蒙地看著他。
「謝謝。」她輕聲說,語氣還有些發悶。
陳馳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張了張口,想要解釋,最後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現在完全不是他該為自己的真心辯解的時候。
他是熱搜常客,和現在因為一點小事就被粉絲捧上前排不同,早兩年,他每次上熱搜,都是被路人和黑粉罵上去的,他很清楚這種感受。
那是他應該承受的,既然選擇演藝圈這個高曝光的圈子發展職業,就要努力讓自己適應這樣的輿論環境。
但姜幸雨不一樣,她不生活在聚光燈下,不該被強行拉到公眾面前接受陌生人的指指點點,更何況,她什麼也沒做錯。
素人不掌握話語權,很難像許多網絡名人一樣,及時為自己辯解,更何況,在這個時代,即使辯解,也很可能毫無作用,甚至被當作「越描越黑」的典型。
「別衝動,別多想,姐姐,你好好睡一覺,任何事都等明天醒過來之後,再慢慢考慮。」陳馳手掌挪動,順著她長長的頭髮下行,覆在她的手背上,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我就守在門口陪你,有事叫我就好。」
姜幸雨終於鬆開環著膝蓋的胳膊,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卻是擔心他:「你也去睡吧,我沒事。」
她沒有那麼脆弱,短暫的失神之後,理智已經回來大半,當然,這其中大約也有酒精替她軟化了情緒上的生硬衝擊的緣故。
她記得他今晚也已經很累,在舞台上面對鏡頭近二十分鍾,聽起來不久,但背後為此花費的體力和精力,難以計數。
「我睡在門外,好不好?」陳馳指指客房外的走廊,「反正今晚大家都隨意。」
外面的大家都累了,各自找了地方睡下,沙發、地毯、房間、陽台,等等,因為鋪了全屋地暖,也不用擔心著涼。
姜幸雨沒再多說,點點頭,便掀開被子一角躺下了。
陳馳看著她躺在床上的樣子,又沒忍住,在她臉頰邊的長髮間撫了撫,將凌亂的髮絲別到她的耳後。
「這個柜子里有枕頭和毯子。」溫柔的撫觸讓姜幸雨覺得舒服極了,她的眼睛已經眯起,只剩兩條縫還睜著,搭在枕頭邊的手指挪了個方向,沖牆邊的柜子指了下。
那副懶洋洋、軟綿綿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墜入夢鄉。
陳馳終於有點放心。
「好,睡吧。」他放低聲音,見她眼睛睜開的那兩道縫還沒合攏,便拉開櫃門,從裡面拿出枕頭和毯子。
姜幸雨這才徹底閉上眼睛。
陳馳抱著枕頭和毯子,在原地站了幾秒,輕手輕腳出了房間。也沒把門完全關上,仍留了一條縫,枕頭則放在緊挨著牆邊的位置,腦袋枕在上面的時候,耳朵正對著那條縫,有任何動靜都能第一時間聽到。
已近凌晨四點,新的一年已經降臨許久,屬於跨年夜的熱烈氛圍早已平息,屋子裡除了被調到最低音量的輕音樂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姜幸雨就在這樣的氛圍里,在酒精的加持下沉沉睡去。
郵箱裡看到的那些言論,還是對她造成了一定影響,這一晚,幾個小時的睡眠,夢境也格外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