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說鬼怪可怖,可但論起陰毒來,人心也是不遑多讓的。」
廉貞君的嘴角扯了扯,他總覺得這個神農娘娘好像是在意有所指。
可不等他說上兩句,對方又轉過頭,開始和當地的一個佃戶交流起地里玉米的情況來。
廉貞聽得厭煩不已,卻又要保持著自己的姿態,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仙人旁邊頂著大太陽暴曬。
等晚上回去後,他的面色都黑了一個度。
第三日,那項仙子又領著一群人去了第五衛所。
她和那群感恩戴德的軍戶們認真交流,耐心講解,親自上手示範如何打理玉米地,又是在太陽底下忙碌了一整天。
作為侍候仙人的機構成員,國師府的侍從們自然也沒有逃開,廉貞也一樣。
但是國師府的侍從們有統一配備的面紗和斗笠,而廉貞君和項曉芽一樣,啥都沒有……
於是,等到這一天結束,廉貞發現自己的臉上被曬得爆皮了。
他看著鏡子裡自己原本保養得宜的俊臉,如今黑里泛著紅,不由手掌緊握,眼神陰沉。
第四日,項仙子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眯眯地帶著國師府的人上了永綠山。
參觀了佛蓮之後,她又和寺里的大師們談人生談佛法。
這天沒有下地,沒有被太陽暴曬,廉貞君鬆了口氣,可聽著那位仙人和那群和尚你一言我一語,總覺得他們是在陰陽怪氣自己。
否則,為何要討論起什麼真真假假,夢幻泡影,或者人到底該不該覬覦不屬於自己之物的屁話來?
廉貞君看著那笑得頗為無害的項仙子,心中本就化不開的鬱氣和憤恨,又加深了幾分。
這場身軀和精神上的折磨並未停止,等到第五日,項仙子把人帶到了新建立的養雞場裡。
聞著那股可怖的腥臭味,看著周圍男男女女們對著身邊這位『仙人』如浪潮一般敬重的話語,連日來東奔西走的疲勞感連帶著對上京未來局勢的擔憂,全部在這一刻湧上廉貞君的心頭。
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胸口悶痛難受,胃部抽搐了一下,便當著國師府下屬們的面,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原本和項曉芽驚喜的交流著養雞心得的一眾百姓,見狀多了幾分尷尬。
而同為國師府的侍從們,面上也或多或少有了些怨氣。
當然,這怨氣並非來自折騰他們多日的仙人,畢竟他們自小接受的教育理念,就是『仙人做的都對』。
如今,仙人尚且能在這般糟糕的環境之中面不改色的指點百姓,可作為仙人左右手的廉貞君,卻這般不中用……那丟得是他只記得臉面嗎?不,他丟的是整個國師府的臉!
在一片嘈雜聲中,項仙子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天哪,廉貞君你怎麼了?可是習慣不了這個氣味?」她帶著憐憫和無奈,輕聲道:「你呀你,若是不習慣便與我說就是了,你常年養尊處優,不習慣也是理所當然,為何要學毛頭小子那般逞強呀。」
自己可是侍候仙人的廉貞,如今卻無法跟隨在仙人身後,這個女人……她是在利用這一點打壓自己的威信嗎!
廉貞咬著牙,他知道自己這時最好支棱起來,可他才抬頭看到項曉芽的臉,暈眩感就讓他忍不住又乾嘔了兩聲。
前頭仙人才出言關懷,可轉頭他就對著仙人乾嘔……
項曉芽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驚愕,她想要去攙扶廉貞君,可廉貞君卻忽然用力推開了她。
項仙子體弱之事,整個西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她本就瘦弱,此刻被廉貞君用力一推,就像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的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