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終於徹底昏暗下去,雨勢卻並隨著天色一起黯淡,而是更加兇猛了起來,連帶著轟隆的雷神和刺目的閃電,也為夜色增加了肅殺之氣。
漆黑的巷道里,無數人影踏著凌亂的腳步,從衛所的各個未曾點燈的水泥屋中衝出。
他們穿著普通百姓的衣物,手中持著最為普通的長刀,卻有著不同於普通士兵的安靜和秩序,在一個巷口集結之後,便默契地朝著那座燈火通明的院落奔去。
雨水浸濕衣襟,無人發出聲音。
所有人都小跑著,等待著一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殺戮。
然而,就在即將抵達目的地之前,領頭之人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舉起手裡的旗子,揮舞了兩下。
身後的隊伍立刻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領頭之人。
而領頭之人,則看向了他前頭那個撐著一柄油紙傘的華服青年,以及他身邊提著燈笑得燦爛的侍衛。
夜雨夾雜著肅殺之氣,卻並未在眼前南夜瑾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他淺淺地笑著,整潔的衣冠和卓然的美貌,與此刻環境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上次被打斷了,這次,就有始有終吧。」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其餘人訴說。
血腥味,逐漸在雨夜之中迷茫開來。
**
雷聲漸重,震得屋子里有些嗡嗡響。
項曉芽掀開床帳的一角,看到了坐在桌子邊上沉默地擦拭著武器的妲袂,油燈沒有被燈罩罩住,於是光影便被氣流吹亂。
「娘娘可是渴了?」妲袂扭過頭,輕聲問道。
「沒,只是雷聲有些吵。」項曉芽撐著下巴,有些睏乏的打了個哈欠。
「外頭如何了?」
妲袂的耳朵動了動,回道:「還未開始。」
「孟管事他們已經不在這兒了吧?」項曉芽又問道。
「那批暗衛不在了,但孟管事和阿霧還在。」妲袂想了想,又說道:「大部分人都散到了外圍,應該是打算將人堵在院子外解決。」
她能理解這群人的做法,畢竟她家娘娘不喜殺戮也不喜血腥,再加上以防萬一,戰場能拉遠些就拉遠些。
項曉芽沉默了兩秒後,忽然問道:「之前在雲兒莊也是這樣嗎?」
妲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有過兩次,但都只來了幾個人。」她想了想,補充道:「阿霧說,那些人是衝著實驗室去的。」
「實驗室?他們沖實驗室去做什麼?」
項曉芽覺得這個側趴的姿勢有些累了,索性把被子團好放到了背後,直接坐了起來。
「我不知道,那些是死士,我一出手他們就自盡了。」妲袂說到這兒,情緒明顯有些鬱悶。
「看來他們認識你,至少是知道你的存在。」項曉芽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戶。
這屋子因為是水泥砌成,所以屋檐並不算高,暴雨砸在屋頂上,倒是掩蓋了不少其餘的聲音。
但是項曉芽的五感已經修復了不少,所以她能聞得到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其實換成別的味道她都未必能察覺到,但是血腥味……對一個末世人來說,再也沒有比它更熟悉的氣味了。
「看來外頭已經交上手了。」項曉芽笑道:「不知道這場雨什麼時候能聽。」
「南夜瑾的人底子不錯,娘娘不用擔心。」妲袂說完,便起身端起了一邊的茶壺,替項曉芽倒了一杯安神茶。
「如今天色不早了,娘娘不是說明兒還要繼續做實驗嗎?不如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