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地方的邪性,他很難不惡意揣測,既然雜糅著情慾、食慾以及求生本能,那麼那些可供發泄的客體之一——睡夢裡分切的屍體究竟從何而來?
想得陰間一點,死亡方式及情緒狀態甚至會影響肉質口感……
方恕生不知懂沒懂,抓著他袖子點頭,「唔」過一聲,待有意同姓秦的拉出點距離後,片刻仰頭快聲說:「我想起來了,之前也不是突然就醒的,要下班打卡,好像這邊剛出門,那邊就睜眼了。」
樂知年左右掃視過,沒見著其他東西,聞言有些牙酸,湊首輕聲說:「你們還真是無縫銜接,一份錢抗兩份工,好慘。」
方恕生去摸自己的工牌:「好像是這個玩意兒……」
誰知秦珍樹在前聽得很清楚,這會兒笑盈盈地搭話:「是的,我們講究彈性工作制。」
方恕生一抖,抓緊短刀,聲音虛得不能再虛,訕笑道:「所以我們現在是去……下班嗎?」
「不,人怎麼可以有下班的概念呢,一般領導說大家今天辛苦了,就是能換個地方工作而已。」秦珍樹說。
方恕生覺得十分違和,以及一陣突如其來的怨氣。
樂知年感到些許荒誕,心道可我不是你家員工啊,你還要搞我?
秦珍樹在候梯間停下,回身笑出一截蛇信,官方又甜美地說:「現在,兩位要分開走呢,請小方先跟我來。」
樂知年把姓方的往後排,擠出微笑:「為什麼呢?」
秦珍樹指指他:「這位先生不是我們的員工,不能走職工電梯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方恕生邊後退邊嘀咕,「她怎麼突然像是換了一套系統……」
「通融一下嘛,秦姐。」樂知年繃著尾音說,「我們回去就上報聯會,把狗公司高層和前男友都抓起來,您不是……」
「那些東西也不能拿走哦。」秦珍樹笑容淡了,目光落在他裝錁子的兜上,「或者,你們可以選擇現在吃掉它。」
電梯門上浮雕一亮,兩頭魘貘從中跳下,樂知年臉色一變,轉身推了方恕生一把,喝道:「跑!」
「分開他們!」秦珍樹嘶聲叫道,「那是神授!」
話音剛落,這片廊道又很有藝術感地黑了個徹底。
「神獸?什麼玩意兒就從人打成獸了!」天花板間傳來粘膩的爬行動靜,樂知年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咆哮,「之前跟我後頭的就是她吧!你當時拿什麼炸的!還有嗎!」
「它好像一直跟著我……」方恕生手忙腳亂去翻身上的兜,一股腦往後頭扔,脖子上的祈喜繩和工牌纏在一起,半亮不亮,「要不我們分頭……」
他們一前一後剛過某處茶水間,就見工區內窗台上飄著幾個黑影,張牙舞爪的。
「我去!」樂知年腳下一個急剎,「前面真分頭了!」
「那是松果菊!」方恕生一手護著快報廢的眼鏡框,吼回去,「你怎麼比我還一驚一乍的!」
「你確實不是長發人頭嗎?」樂知年開始不死心地翻裝備,「不行,再跑人要廢了,這和年度山地拉練有什麼區別……」
「除非是小孩頭骨。」那些松果菊居然在逼近,方恕生邊說邊貼著牆後退,迅速在腦海里勾勒大廈內部構造圖,拉了身邊人一把,「這邊,我記得這裡有快速通道……」
「我之前在山洞裡還看見了指甲殼大小的人臉。」樂知年說著轉身,要去撈人手腕,撈了個空,抬眼見對方已經跑遠了,「喂!你不是說要冷靜嗎!」
「遇見不明狀況當然要跑了!哪個傻子第一反應是看熱鬧啊!」方恕生頭也不回。
「你確定認識路嗎?」樂傻子本傻深感膝蓋中了一槍,提步跟上去,不出十秒,眼睜睜看著對方的身影在廊道間一晃,如同電子設備呲啦閃雪花屏,眨眼就沒了,「方恕生?」
怎麼又不見了!這年頭跑路還得手牽手一刻也不鬆開嗎?!
沒辦法,他只能憑感覺追,按照以往情況來看,他運氣還是挺好的。
但架不住方某運氣差。
「呼……呼……」
腳步聲像蘑菇似的,接連頂出地面。
「你要相信一名資深社恐的基本技能,躲人和記路,我稱第二,沒人敢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