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師範」學校出來,陳初六大致清楚了李淑辦這些學校的目的。不是為了事功,也不是為了什麼繼往聖之絕學,就是為了養一群口舌。到了時候,就把這些口舌倒出來為他們做輿論攻勢。
陳初六現在已是最後確定了,那李淑就是要魚死網破。但如今的陳初六,辦事也更為妥當了。這還是吃一塹,長一智,有些事情能夠在無形之中消磨的,就用不著弄得天下震動。
心底早已洞悉了李淑的想法,但面上陳初六仍是十分平靜。追上那幾個護衛,喝了口冰茶,在東明縣縣城之中住了一晚,打聽好了義學的地點,此人趕奔東明義學。
東明縣縣令尚未上任,現在是一名姓齊的主簿管著縣裡的事情。陳初六在縣城裡住了一晚,雖為聲張,可這位齊主簿也聞聲而至,大清早就在客棧門口等著了。
陳初六見此也不藏著掖著了,將官服換上,出行的依仗,也全都擺上,前往東明義學。在趕往義學的路上,齊主簿也不免將縣裡拿得出手的政績,抖摟那麼兩三件,
齊主簿道:「這些年風調雨順,人丁興旺,六畜安寧。在東明縣城外,有一座東明山,縣裡籌資修了一座道觀。聽說妙羽真人,在龍虎山辯論大勝而歸,眼看著就要廣收門徒,汴京城裡的廟,興許是住不下了,正好讓他住,這樣說事功了吧?」
陳長水、劉沆等人,皆是暗笑,這小小一個主簿,也把這大興土木的事情,往事功之上扯。但見陳初六道:「風調雨順非年年有,人丁興旺、流傳安寧,修道觀不如擴倉儲,以防災年吶。」
「不過,這道觀修了,也就修了吧。本官也是認得妙羽真人的,他雖是道門之學,可他那入世的道門,與本官的事功,頗有互相印合之處。」
「是是是,儒道兩門皆是先賢所創,自古就有互補之意。」齊主簿回了一句,可也不敢多說,在陳初六面前,輪不到他班門弄斧,他又問道:「陳大人,下官原本是在前任知縣下管地方學校的,這義學之事,也是下官一手在辦。」
「下官斗膽說幾句真話。義學推進之難,也不在前任知縣一味推脫此事,其實百姓也不樂意。初辦這義學時,百姓倒是熱心,可一聽這讀書,既不能當官又不能吃皇糧,讀了三年書,還要給人去當學徒,便都不願意了。」
「百姓心裡,只覺得讀書就該當官。哪怕當不了官,也能跟那些個教書先生的學校一般,能領一份錢糧,由朝廷養著。可這義學卻不能讓人當官,還白耽誤三年,遠不如直接將孩子送去當學徒。」
「唔,這話的確是真的。」陳初六點點了點頭,百姓這麼想也是應當的,十歲的孩子在家裡能幫著幹活了,生火煮飯養鴨餵雞,放牛看水扒谷撿柴,三年時間用來讀書,讀書之後沒有半點實在,這算是浪費了。
「陳大人,義學招了三百學生,這都是七拼八湊出來的。縣裡許諾,每月多給他們幾斤口糧,他們才來讀書。」
「這無妨,但你能不能保證,這三百名學生,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不會在這裡面有富家子弟吧?」
「回大人,下官以烏紗保證。這三百人里,家裡都是四等五等人家。」齊主簿認真地回到,四等就是自耕農,五等就是半自耕農。
「那就好,這義學本就不是給他們當官的。」陳初六淡淡地道,又問:「還有多遠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