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士面前,下官應當執弟子禮,豈敢坐下?」尚概一點都未被陳初六的話語所激怒,拱手道:「下官想說的,既是公事,也是私事。下官身為刑部員外郎,參管了不少刑案,對這刑獄之事略知一二。」
「刑獄處天下公正而斷善惡,不公不正,則盜賊猖起而六畜不安,唯有公正,方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故而刑獄,也是事功。只不過人各有天資,下官愚鈍,在刑獄一事之上,資質平平。但在文章一道上,自以為……」
說到這裡,陳初六伸手一攔,道:「聽尚大人的話,似乎是想調動,本官身在詞林,手中可沒這個權。若不是調動,還望尚大人直說,不要東拉西扯。本官等下還要入宮,跟陛下說點東西。」
尚概愣了愣,只好回到:「陳大人,下官這就直說了。下官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到翰林學士院中,為炎宋皇報盡一份力。這官職暫時無須變動,下官也不貪圖翰林之名,就是下官沒有學士之名,想為朝廷盡一份心力,也是難啊。」
陳初六聞言淡淡地回到:「炎宋皇報之版面,向天下有識之士徵稿,只要有真才實學,無論高低貴賤,皆可上報,還有一筆薄薄地潤筆。現在主編乃是蘇渙,尚大人要是想盡一份力,何不向蘇渙投稿呢?」
尚概的腦袋低了下來,眼神之中上過一抹不耐煩的顏色,隨即又抬頭,道:「陳大人,投稿雖然也能上報,但總不如在報房之中,親自彙編。下官這裡,其實也是有點私意,下官看歐陽修、蘇渙等人,編修報刊之後,皆名動京城,徒有羨魚情啊!」
這話倒是不錯,誰的文章罷落,誰的文章選用,體現的乃是編輯的水平。文章雖好,也不能天天登刊,而編輯之名,卻是刊刊上報。而且編輯的文章,自然是更容易上報的了。這報紙上到天子下到百官都看,名字越多,豈不是更能有機會簡在帝心?
只不過這麼好的事情,陳初六自己人還沒便宜夠,怎麼會給別的人?真拿爺當好人了嗎?但眼下別人是來求人的,還得看看他能拿出什麼條件來了。
陳初六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道:「你這話倒是心裡話,只不過翰林學士院的報紙,乃是偏重科舉文教,又注重博廣。你說你懂得刑獄,卻又說自己沒天分,這……尚大人乃是王君貺一榜的進士,你列第幾名?」
「下官慚愧,堪堪上榜,二百六十四名。」
「哦……」陳初六的臉色,更顯得有些瞧不起人了,淡淡地道:「尚老弟,你要是想在報上揚名立萬,何不去御史台辦的至公社論?一篇社論洋洋灑灑,可盡顯尚老弟的才氣。春秋日報也不錯,聽說地方州縣,要得很多,每次印都印不夠。」
「唉,下官想過了。憑藉下官的本事,若是做社論,遠遠不足。若是寫那些教化百姓的,須用白話,下官不習慣。」尚概低著腦袋道:「還望陳學士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讓下官到翰林學士院辦報。」
「令尊?」陳初六心中冷笑,這小子將底牌亮出來了,問道:「本官為何令尊情面,何況這是公事,豈可私相授受?」
「眼下吏部缺任,必有人補缺。家父現在官居大理寺卿,可以幫陳學士運作一番,讓陳學士升有實權的侍郎。」尚概笑著道:「陳學士比下官要清楚,吏部侍郎、禮部侍郎、兵部侍郎三者都是侍郎,可差距卻比天地人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侍郎一職,牽扯利益甚廣。需要百官之中利益協調,再由百官與天子之間均衡利益。但百官之中,也不少人人都有本事干預此事。按照循例,能提議侍郎級別人選的,只有那麼十四五人。大理寺卿,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