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大婚之後,趙元儼與陳初六商定如何改革樞府,已在暗中進行。雖然翁婿二人一個主張緩緩圖之,一個主張一次性搞定,但總體來說這幾步棋還是走得差不多的。先將樞府高層撤換為自己人,然後自上而下清洗一遍。
清洗之後,要麼另立一個班底,要麼就另立一個機構,替代眼前的這樞密院。不過在陳初六看來,還是另起爐灶的好,這樞密院上下就是一個大醬缸,早就沒了清白的人。這件事暗中進行,朝中又發生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魯宗道自陳己過,上了密折,大內留中不發,讓魯宗道稍降一級。由御史大夫,降為權御史中丞。但這明降實升了,御史大夫不管言台,權御史中丞才管。
當了權御史中丞之後,魯宗道就做起了正事。
先是建議朝廷改革科舉衡文制度,以往衡文,是交給彌封官、編排官譽寫之後看卷。上交的時候,只交這一份譽寫好了的,原卷是不交的,就算核對,原卷也是不核對的。魯宗道以為不可,今後連原卷也要核對。
這個建議,趙禎下發討論,政事堂又商議之後,覺得可以,於是接受了魯宗道的建議。這件事情到了陳初六耳朵里,卻覺得有些異樣了。衡文的時候,他就幫一個考生重新譽寫了一遍,將其一個犯忌諱的錯遮過去了。
魯宗道想必是知道了,但念在陳初六的情分,沒有指名道姓。也可能是其他考官也做了,魯宗道並未針對陳初六,但陳初六聽了多少不是滋味。
這件事完了之後,魯宗道彈劾鹽鐵使張茂直,責其鑄造新錢,一味逢迎主上,粉飾太平,而致使百姓失利。鑄造新錢一事,在朝野本來就有一些風聲,這封彈劾奏摺一出來,更是鬧得沸沸揚揚起來了。
這次主持鑄辦新錢的,便是鹽鐵使張茂直。張茂直在鹽鐵使任上穩居多年,靠的便是左右逢源,既能猜透上面的心意,也能交好周圍百官。但不料,這次鑄造新錢,卻是兩頭都要得罪了,為的還是一句話,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新錢要有新朝氣象,就得多放銅。若是銅的價值高於錢幣面值,就會被大肆收購,而且引起交子兌換銅錢的混亂。但無論如何,那些權貴肯定是不吃虧的,吃虧的就是天下百姓。
天子親政,鑄幣要新朝氣象,有了。士大夫想賺錢,錢賺到了。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一句里百姓算老幾?百姓什麼都不算。
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老百姓又不能不算。不會因為這句話,百姓就不用吃飯、不用穿衣了。故而有見識的士大夫,還是將百姓算進來的。若要算進來,就會讓天子與士大夫都吃虧,故而這就是兩面不討好了。
張茂直寧可犧牲百姓,也要鑄造有新朝氣象的高銅新幣,討好天子和士大夫,就是這個原因。碰到了魯宗道,頓時他和他的新幣,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