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議事,乃是每年入冬第一個月。審定天下租賦、物產豐約之宜,水陸道塗之利,歲計所出而支調之,以近及遠,與中書門下議定乃奏。
戶部司、度支司、鹽鐵司。戶部司掌天下戶口、稅賦之籍,以及榷酒、工作、衣儲之事。鹽鐵使,掌鹽鐵專賣,兼及礦冶,以聚斂軍資。掌會計天下財賦之數,每歲均其有無、制其出入,以計邦國用。
其中鹽鐵使,雖然位在三位計相之下,可對朝廷的用處,卻十分重要。戶部司收稅上來,養著龐大的官僚系統,一部分撥付給軍隊用。而鹽鐵司的利潤,基本都撥付用作軍資。
這一次三司議事,除了往常尋常的事情之外,還有一件特別的事情,那就是大宋朝的產能過剩問題。
鹽鐵司上奏,淮南積鹽一千五百萬石,倉庫都堆滿了,只能放在野外,任由其損耗。鹽多得堆不下,鹽戶就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來源,就嘯聚山林為盜賊。
於是有人提議,讓商賈自由販賣,快速消除庫存。別的地方有產能過剩的,將這些過剩的東西,運去淮南,將鹽換出來。
可這樣一來,鹽鐵司賺不到錢,軍費就成問題。於是,鹽鐵司就要求戶部司,讓底下的州縣出錢,把淮南鹽提前買回去,儲存兩三年的鹽都行。
若按前一種辦法,鹽鐵司賺不到錢,後一種辦法,則是戶部司要大出血。兩邊誰也不肯讓誰,便爭了起來。
陳初六趕來三司議事時,沒多久就看到大家在吵這件事。李諮左邊還坐著參知政事王隨,張茂直、馬解林坐在兩旁。
「國用以軍用為上,若軍用不足,則國難屢生,民不安其業。諸位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軍用充沛,不過保社稷之一方而已,若百姓不安,則社稷何存?」
「狡辯,民與社稷為一體,覆巢之下無完卵,社稷不存,民何安也?」
「哦?」有人看向陳初六,又道:「陳學士說過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社稷怎麼比得上天下興亡呢?憑什麼讓天下百姓,都來負擔淮鹽?」
眾人都看向了陳初六,意思是尋找他的答案,只見陳初六笑了笑,道:「天下本就是一體,社稷於百姓便如手足一般,故而才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鹽鐵司的人俱是笑道:「陳學士親口說了,難道還有錯?戶部司的人,就不要強詞奪理了。」
這時陳初六卻又道:「只不過淮鹽只是鹽鐵司中的一小塊,就算這邊出了問題,也用不著讓天下州縣,都來買鹽吧?」
戶部司的人拍手道:「陳學士這話有見底,你們鹽鐵司就不知道調配一番,將多餘的鹽,調去缺鹽的地方?」
「要是這麼簡單,就用不著在這裡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