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慚愧,入宮之後,天子只與本官說了些家事,並未提及授官的事情。」陳初六嘆了口氣,對趙禎那一場嚎啕大哭,自然有意不提起了。
眾人聽了,皆是輕嘆一聲,這誰能想到。范仲淹授右諫司,韓琦直集賢院、監左藏庫,宋庠授太子中允、直史館,富弼授開封府推官、國子祭酒,那些被調入京的人之中,陳初六又熟悉的,只有包拯未能留在京中。
包拯直而犯上,在吏部的時候得罪人,入吏部聽選時,被外放為和州監稅。至於為何得罪吏部,王隨當面和陳初六說了。吏部的想法,是想大大提拔重用,可包拯念及父母年邁,想離家鄉任官,於是就放回去當了監稅。
總之而言,陳初六的這些後進之事,乃是同一時間選調入京的,幾乎都已除授官職,反而他這個前輩,卻還在家裡候旨。
不過,這些調選回來的,除了范仲淹之外,都是新科進士。他們在地方為官,都是貳佐官,故而干係不大,就算把政績夸上天,一般也不會出問題。
陳堯佐嘆了口氣道:「這興許正是好事多磨吧,外官調任京職,京職再外調主政一方,最後回京城任職,再步步小心,才能走入人臣之位。」
王隨在一旁拈鬚道:「吏部沒有得到半點消息,這本官也無能為力,再者說來,吏部也不是本官一言之堂,那個馬解林,哼!」
旁人問道:「吏部左右侍郎不睦,朝中百官,早有耳聞。但不知那馬解林如何想的,他深居簡出,不與人來往,到底算是誰的人馬?」
王隨閉嘴不說,底下的人自然也不問了。這時陳堯佐撫掌道:「趙官家叫知應去談家事,從這裡還是可以看出,知應簡在帝心。在這官場上,失意得意,都是常有的事,也許這正是好事多磨,等待知應的,將是大用,故而晚來。」
「希望如此吧……」陳初六看了一眼范仲淹,笑道:「古之仁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吾嚮往之。」
陳堯佐、王隨、范仲淹俱是眼前一亮:「知應所言,切中吾等之心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雖有暴風雷雨而弗迷,當浮一大白!」
飯局散了之後,還有四五人留在廳中,又轉至書房議事。陳堯佐、王隨、范仲淹,此外還有一人,跟在王隨身後,剛才宴會時並未出現,宴會散了才趕來。
坐定之後,王隨笑道:「知應,這位便是流內栓杜衍,字世昌,原本是查案定刑出的名,現在管著磨勘院。」
審官院、磨勘院、三班院,這分別是考核天下官員的三大院。審官注重歷紙,磨勘論資排輩,三班院則是管著武官的。
歷紙最重,故而審官院最重,外地官員想要調入京中,都得靠審官院。磨勘院照樣不弱,磨勘雖然是論資排輩的,但還是需要課考的,考試不過,就連論資排輩也沒用。天下官員想要入京,歷紙再漂亮,官階不夠,那也得降級調選。
杜衍就是管著磨勘院,陳初六拱手一笑,算是見禮過了。眾人喝過了一杯醒酒的茶,那杜衍開口道:「下官在吏部值夜,剛才聽見一個消息,匆匆趕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