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這些螞蚱是從哪裡捉來的?」陳初六問道,那小孩躲了躲眼神,弱弱地回到:「都是田裡抓的,就這幾天,好多螞蚱,到處都是,這幾天多起來的,抓這些烤著吃,特香。」
陳初六隨行的幾個人,俱是眉頭一皺,劉沆看著那小孩,板著臉道:「小孩,說謊可是要被關進大牢里的,田裡真的有很多螞蚱,那什麼時候多起來的?」
小孩退了兩步,嚇得不敢說話。陳初六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放在那小孩手裡:「行了,玩去吧。」
又回頭道:「這件事情,還是找個老農問問的好。不過,這是人家黎城縣的地盤,我不便四處去找,你們派幾個人去問問,要問仔細了。唔……這四周的幾個縣,也要問清楚。」
陳初六看著放淤的決口,心中在想,難道那妙羽真人真的一語成讖,果真還有一次天災不成?
劉沆派人調查去了,陳初六又沿岸返回了太原府。放淤只是為了民得其利,同時降低水位,清理河水中已經有了的泥沙。但這終究只是治標,並非治本。
整條漳河上,有好幾處河段,泥沙直接被推走,汛期來臨時,河水暴漲,十年已是有了七次洪澇。這些地方,便用石頭、磚塊將河堤砌起來。
其餘河段,亦是夯實河堤,並將河岸一里之內的農田廢除,全部種植果木,或者種一些瓜果。
夯實河堤、砌磚,這些見效快,百姓倒也認可。可這河岸邊不允許種地,百姓看不見其中的好處,便都有些不願了。
陳初六回到太原府,去兩個碼頭看了看,又在晉陽舊城瞧了瞧。幾天之後,陳初六在府學之中與眾學子講課,這講的乃是一門十分現代的課,人與自然。其中穿插了一些玄學的東西,什麼天地人之類的。
學子們聽得懵懵懂懂,只聽得外頭馬蹄聲傳來,不久之後,有人匆匆進來了。陳初六定睛一看,乃是劉沆。
「東翁,怕是要出事了。」劉沆拉著陳初六到一旁:「我和高陽調查到的消息一樣,田裡的螞蚱,比往年都要多,鬧不好真會出蝗災。」
陳初六臉色平靜,劉沆繼續道:「還有一個消息,不知是不是真的。河北西路今年有旱情,靠近河東路的幾個州縣,早已有了蝗災。」
「但有人卻將這件事情的消息壓了下來,現如今那些蝗蟲飛入河東路,已有了小患,可最初發現的那幾個州縣,也都沒有將此事說出來。」
「奇怪奇怪,不說出來,不是害人又害己?」陳初六沉思起來,片刻之後,心裡便明白,想到了剛才跟這些學子們談的天人之變,古人認為,天數有異,必是人的過錯。故而像這等蝗災,只要能壓製得住,便不會往上報,免得被人藉機攻訐。
此外還有一點,誰先往上報的災,那上面便會認為這災出自哪裡。若是升遷之時出了這麼一件事,那便又黃了仕途。故而這件事情能壓則壓,能拖則拖,等到別人治下爆出了此事之後,便能坐在自家菜地,吃別人家的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