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哪怕是隆德府,也一次性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襲承基負著手,看著陳初六離開的背影,緩緩說到。窗外的夏蟬叫得聒噪,熱浪撲來,也沒人聽見他這幾句話。
剛才,陳初六和他一起答允下來,按照前五年攤派的平均費用,太原府一次性交齊五年,且全部折做現錢。這相當於太原府的攤費,在五年之內不必增長。在這之後分派攤費的會揖上,太原府的攤費也就定下來。
雖是口頭協定,陳初六也不怕這些人反悔。錢在陳初六手裡,整個河東路都缺現錢,他們若臨時變卦,陳初六不給錢,他們就得抓光頭髮去清這些積欠。
襲承基送走了其他知州,讓心腹去太原府秘密調查,用心查一查,陳初六的錢,到底是怎麼來的。
太原府的院舍中,席朋義拿著許多重物前來找吳思農掌眼,兩人捎帶著還聊了幾句陳初六去會揖的事情。
「知府會揖、知州帶著計吏查帳,我這知縣就得四處跑腿,清點倉庫。」席朋義無精打采地說到。
「這個唐三彩,釉有些薄,胎的捏塑、堆塑都顯得僵硬,這些翹皮紋更顯得呆板。就這路貨色,市井中的小作坊也能仿得出來,都是一些附庸風雅的人,買去裝飾房子的。」吳思農放下一個彩瓶。
「嗯?」席朋義拿著仔細看了看,也發現了一些問題,便放到左手邊。吩咐下人拿去退了。但這掌眼的事情,也並沒完全在他心上,只見他又說家常的一般道:「朋義到任上黨之後,太原府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來。有些事情,足以驚世駭俗,但也不知真假,吳先生,你是陳大人的西席,這次陳大人去會揖,你可知道要做什麼?」
吳思農不理他,接著品評手上的器物:「這匹三彩馬,也不真。李唐時,武德充沛,那時的馬都是西域大宛馬,頭小頸長,膘肥體壯,望之雄健。這匹馬也塑得俊美,卻少了一絲雄壯,好似養來給人觀賞的馬。不過,仿得還算不錯,線條 、色彩都有了相當水準。即便是當成仿品賣,亦能估得不菲的價錢。」
席朋義將這個放到右手邊,依舊心不在焉,他隨身的師爺,便小心翼翼將這彩馬拿去裝好,接著他又問道:「吳先生,本官聽到的那些消息,有真有假,有惡意中傷,也有故意諂媚,只不過本官也聽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不說別的,陳大人對百姓做的事情,可以稱得上一個『仁』字了。」
「沒錯,陳大人的確是好官。」吳思農看著剩下不多的那些器物,覺得這些裡頭沒多少好東西了,便也不找藉口躲避席朋義的話,他接著道:「吳某這一生,侍奉過許多東翁,就是在開封府,前前後後,在五位知府手下都做過幕賓。」
聽到這裡,席朋義敬意油然而生:「吳先生如此大才,何不去金鑾殿考個進士,自己主政一方?」
吳思農笑了笑:「從小屢試不中,早已經認命了,這輩子沒有當官的命數。加上又有腿疾,自古以來,哪有殘疾之人高居廟堂之上的。給被人做幕賓也好,知者言之,不知者不言,力所能及者為之,力所不能及者不為。若是真當了官,便有許多事情要趕鴨子上架。」
席朋義笑著擺擺手:「吳先生這是在暗諷本官了,不過說的也對,確實是趕鴨子上架,這不,來討教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