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應一心想問,那本官就跟知應說一下太原府的沿革。」折冒試圖站起來,卻發現有些醉了,站不起來,所幸躺著,開口道:「本官乃折家之後,對於軍旅、疆域的掌故,頗為了解。太原府,誠古今兵家必爭之地也!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為河東之根本。」
「太祖定鼎天下,先南後北,先易後難,太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乃偽漢之重鎮,劉崇在此稱帝。北漢土瘠民貧, 內供軍國, 外奉契丹, 賦繁役重, 民不聊生, 逃入周境者甚眾。」
「太原由偽漢入宋,降為并州,歸屬河東路管轄。只因屢為龍興之地,唐高祖李淵,五季之唐、晉、漢,皆是從太原興起、稱帝。或曰,太原不宜列為方鎮。於是詔毀太原舊城,改名平晉,并州移治榆次。」
「太平興國四年,以邊事繁重,并州復為行府。西控党項,北控雲、朔,為兵糧轉調之中樞。西涼、北遼屢屢興兵來犯,加之太原本就地瘠,百姓至今仍然不富足,實乃兵禍也。」
陳初六聽完,默然不語,太原府靠近邊境,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邊境,但仍然是兵家必爭之地。凡兵家必爭,百姓豈能有好日子過?十室九空,白骨露野,這是常事。大宋以來,又是儲糧屯兵之地,賦役比別的地方都要繁重。
於遼簽了澶淵之盟,大宋集中精力,抵禦西涼,這才使得太原府逐漸太平下來。從澶淵之盟到現在,也不過二十二年。如果能真正休養生息二十多年,似乎也能恢復不少。但折冒說起這些過往兵禍,必是還想說後來治理的人,也不怎麼高明。
折冒接著道:「太原府乃軍事重鎮,并州知州、太原知府又兼任河東路馬步軍都總管,主管某路安撫司公事,職在綏御戎夷,統制軍旅。」
「稍待,」陳初六忽然問道:「太原知府,并州知州,這兩個官誰大誰小,誰管著誰?」
「這,這是一個官。位尊者樞密直學士、兵部侍郎、知太原。位卑者,館閣待制、刑部侍郎、知并州。此差別不大,唯有金印不同。不論是知州知府,知應一概稱知府就行。」
陳初六點點頭,折冒又道:「知府總轄屬地兵民之政,太原府乃重鎮,知府兵權較重。正因如此,太原府知府,皆非易與之輩!現任太原府知府,名叫張秉字孟傑,太平興國五年的進士,原本是個監察御史。」
「這我知道一些,這個人品行如何?」
「我與此人,沒什麼交集,但聽官場上的傳言諸多,但對於此人,只有一個評語,那便是嚴僚酷吏。這人懂一些兵事,在許多州府擔任過正印官,曾遇見流民鬧事,你猜他怎麼辦?不是開倉賑濟,而是找個藉口,全部殺了。有人贈他一外號,叫張屠。張屠不愧為張屠,編織罪名,將這人滿門斬了。」
陳初六聽了,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頗有些反感:「這等殺人如麻之輩,難道朝廷就沒想辦法處置他?」
折冒笑著道:「知應不懂,張秉雖殺了許多人,但都名正言順,朝廷法度,拿他沒辦法。張秉靠著這把屠刀,還深得朝廷信任。哪裡不安寧,就把張秉派到哪裡,這張秉還真有辦法,每次都能平息。每年都有御史參他不仁,但也奈何不了他。」
陳初六嘆了口氣:「治太原府,不能靠他這種人。太原府敗於兵禍,頹於苛政,須懷柔之政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