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陳初六回了家裡,全家人都鬆了口氣,貢院外發生的事情,他們也聽說了,也不知陳初六去了哪裡,提心弔膽的。
見陳初六回了家,便沒有再說什麼。陳初六去看了看盼兒、巧兒,這倆姑娘懷著孩子,睡得早一點。想到她們倆,陳初六頗有些愧疚,從小跟著,沒讓她們享多大福,眼看又要讓她們遭一點奔波之罪了。
次日,門子傳來一信,洪青陽病倒了。從貢院回去之後,各種情緒堵在胸口,就這樣病了。陳初六二話不說,便趕到了洪青陽家裡,侍候在床邊,待師如父。
國子監,此時濟濟一堂。昨夜被驅趕之後,書生們各自回去,而很大一部分書生回到了國子監,因此這裡理所應當的成為了書生們謀劃下一步的場所。
天明之後,那些散居的書生,也趕來了國子監,這時的國子監,混亂不堪。國子祭酒眼見勢不可擋,領著一群國子監講官開始寫自己的「告病辭職疏」。
更要緊的是,國子監中的講官和祭酒,是站在書生們一起的!
打個比方,後世高考,堅決反對舞弊的,除了那沒有舞弊手段的普通考生和家長之外,也就是這些普通考生的畢業班老師了。因為這是一個利益集體中的,一旦有了舞弊,他們的利益受到最大衝擊。
若不是國子祭酒還吃一份皇糧,他們早就跟著這群書生去鬧事了。
此時此刻,卻開來了兩廂兵馬,團團圍住了國子監,一名身穿緋袍的官員落轎於此,正是晁茂典。
晁茂典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苦大仇深又看起來大仇得報,一臉平靜卻又帶著一點一網打盡的得意。他昨夜抓了人之後,心中怒火顯然未消,眼下又找麻煩來了。
晁茂典帶著兵走進國子監,只見祭酒急匆匆趕來,斥道:「哪裡來的武夫,也敢進讀書的地方!驚擾了先師聖人,你們擔待得起?」
兵丁一臉不屑,先師聖人算個鳥,老子供的是真武大帝。晁茂典卻明顯有些懼色,攔住了兵丁:「你們就在門口等候。」
祭酒冷笑道:「這位大人應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晁茂典雖懼先師聖人在天之靈,別的倒是不懼,他緩緩向天一拱手:「奉上諭,緝捕昨夜圍貢院、謀害朝廷命官的不法之徒,祭酒,還勞煩您替本官向先師聖人說清楚。」
祭酒冷笑道:「這位大人,你看起來有點眼生,不過你看清楚這地方,這裡是國子監,不是你刑部下面的衙門。哦,對了,當今刑部,還有下屬衙門?」
聽了這話,隨祭酒一同前來的書生都是扶額大笑,大喊道:「說得好,這裡不是你們刑部衙門!」
這可算是戳到了晁茂典的痛處,他勃然大怒:「放肆,本官奉旨行事,爾等不遵,就是抗旨!」
這些書生也講義氣,不肯再讓國子祭酒擔這個罪名,他們便是一併站了出來,慷慨陳詞道:「奉旨行事,難道天子會讓你有辱斯文,難道天子會讓你緝捕洪學士,天子讓你帶武夫進入這禮教宣化之地?你分明是矯旨行事!」
「誰說抓了洪學士,你們不要亂說。」
「哼哼,也就是說,你承認是矯旨行事了?」
晁茂典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強詞奪理、顛倒黑白,爾等聽好了,本官來此,只抓不法之徒,其餘不論,若誰敢抵抗,一同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