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迎他吧!」
陳初六整理整理衣冠,來到了門口。劉沆、高陽先到一步,招呼幾位下人端來熱水給穆修擦臉,服侍得十分周全。遠遠看去,數年不見的穆修,已是愈加年老了,但仍是一副溫潤儒雅,有德長者的樣子。
「伯長,別來無恙?」陳初六抱拳道:「闊別數載,初六甚是想念伯長,為何不賜片紙書信?」
「知應,你模樣變化好大呀!」穆修上下打量了一下,喜色難藏地道:「知應,愚兄豈能不想你?只可惜遠隔千里之遙,就是送信也難送到手。最近致仕榮休了,才回到汴京,賢弟在汴京弄出這麼大動靜,著實讓愚兄羨慕。這不,趁著你家有了喜事,上門作惡客來了。」
「哈哈哈……」陳初六笑了起來,原來是致仕了,那絕沒有官場上的事了,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道:「在書房備了一餅好茶,別人來了,我都不泡,伯長來了,定要好好品味一番。」
「就知道你這裡有好東西!」穆修跟著陳初六走著,走到半路,忽然道:「知應,剛才引我進來的那兩個小伙子,人挺不錯的,是個人才。」
「兩個老鄉。」
陳初六帶著穆修來到書房,燒水泡茶,聊了會兒閒天。穆修如今的日子,真是令人羨慕,他稱病致仕,實際上身體卻倍兒棒。致仕之後,整天不用做事,拿著朝廷的致仕養銀,還有以前當官攢下來的錢,根本不用擔心生活有缺。還能四處開壇講學,受到大家熱捧,受人尊敬。
有點錢、有點閒、有點權,這就是美好退休生活!反觀陳初六,還得如履薄冰在朝廷上掙奶粉錢。陳初六苦悶道,我也稱病致仕算了。
穆修頓時笑了:「愚兄在官場上頓挫失意,這輩子也難以實現自己的抱負,這才稱病致仕,好歹過幾天舒心日子。但知應,你在朝堂上,可是前程遠大,將來穿上紫袍是一定的,學愚兄稱病,那就辜負了滿腹經綸了。」
「唉,什麼滿腹經綸,是懷璧其罪啊。」陳初六無奈地道:「太后大病一場,不知引得多少人恨我。」
「愚兄對此事也有所耳聞。」穆修捋須道:「這龍爭虎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愚兄不擅爭權,在汴京道聽三二,也看得一清二楚。這分明就是太后裝病一場,把得罪人的名分,架在你和趙官家的頭上?」
陳初六頗有些驚訝,穆修笑著道:「這事情,就是農婦也清楚。農家裡,當家的不願得罪人,就支著媳婦出去罵街。既罵了人,別人也不會在意太長時間。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朝廷上的大臣,看不明白的少,不看明白的才多。」
「這是為何?」
「自然是有怒不敢言,對上對下都不願意得罪人,只好把知應找過去當出氣口了。」
陳初六恍然大悟,這就是工資拖欠了,不敢罵挪用的老總,也不敢罵捏造藉口的財務,只好罵隔壁遲到了的老王,是他讓大家的工資泡了水。可是隔壁老王為什麼遲到呢?
與穆修談話,另陳初六心情舒暢了不少,只見穆修往懷裡一掏,拿出來一份報紙,緩緩揭開,指著一欄文章道:「知應,這篇文章你覺得怎麼樣?」
「這篇文章……不是竹溪才子的文章麼?這篇文章,格局、修辭,在當今天下文章之中,也稱得上佳品,頗有韓、柳遺風。只是可惜,這竹溪才子不知是誰人,潤筆也不好寄送。」
「哈哈哈,知應所說,可是心裡話?」
「自然是心裡話,難道伯長知道這位竹溪才子的情況?煩請告知,此等雅士,不可不見一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