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就是開國以來,凡是治貪污之罪的,還沒有貪這麼少的,所以連大理寺也不知道如何定罪。一把銅壺,還是縣衙里的,工藝不值一文錢,最多能換等價的銅。
趙禎聽了,低著頭一想道:「不論貪多貪少,皆是有違朝廷之法,但聖人云,德治為先。這河間縣縣令黎善,家中竟然窮困到無米,真乃有德之人也!偶有小錯,但卻是白壁微瑕,朕若是嚴處之,豈不傷天下清廉之心?」
「陛下聖明,那臣就駁回其請,命其克己奉公,忠於職守。」
「善!」趙禎想了想,又道:「黎善清廉至貧困,朝廷可否褒獎?」
「啟奏陛下,河間縣縣令黎善雖只貪墨一銅壺,卻仍然是貪墨。若是褒獎之,天下官吏豈不覺得貪墨一銅壺是合理合法的了?這反而傷河間縣縣令清廉。故此,為天下計,不可褒獎之。」王曾啟奏道,他是宰相,除了兵事之外,其餘事情都能干預。
「好吧……」趙禎點點頭,但仍是不忍:「黎善陳罪之事,照例駁回,並派人加以訓斥,但不用責罰。王中正,從朕的體己錢中拿出五百貫錢,差人送給黎善的家人,讓黎善安心當好這個官,朕是不會讓一名好官窮困潦倒的!」
「陛下聖德仁愛,猶如古之堯舜、追比三代之君!」
文德殿內眾臣,皆是一拜。大家看著趙禎的眼神,更是熱切了,倒是陳初六在心裡腹黑冷笑,一個小小縣令,有什麼資格將奏摺直呈天子?這偷取銅壺一事,在州道兩級就處理完了。
如今遞上御前,定是有人沽名釣譽,自演自導了一場好戲。但黎善是否參演,導演是他自己還是各級上官,是否添油加醋,就不而知了。但大宋的俸祿是歷朝歷代最多的,若真的清廉,拿著自己的工資,絕對不會因為清廉落到窮困潦倒吃不上飯的地步。
這趙禎還真嫩了一點,竟然相信這奏章之上的事情。但趙禎也有可能,是故意賣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樹立自己的仁德之名。若是這樣,那說明趙禎的帝王心術,大有長進。
陳初六冷眼看著,只見底下又有人進到,原來是張奢,他道:「陛下,臣接到南房奏報,有土司叛亂,嘯聚山林為寇,地方頗受其困擾。」
「土司叛亂?」趙禎低頭一想道:「朕聞周天子之事,若遠夷不附,則自思德行有無過錯,若遠夷仍然不附,則查政令有無過失,若遠夷還是不附,則查近臣有無奸佞,如此三思之後,若遠夷仍舊不附,則以兵討之。」
眾人沉默不語,趙禎繼續說道:「土司叛亂,可是朕的過錯?還是朝廷政令不對,亦或是附近地方官員,有魚肉百姓之行徑?」
張奢上前啟奏道:「陛下斷無過錯,朝廷政令,於土司也有諸多照顧,地方官員則是不知,但土司除土稅之外,皆是自理。」
趙禎嘆了口氣:「遣一老成之將,帶三萬精兵,前往招撫。若是土司願歸附招安,朝廷可禮遇之。若是不願招安,則以兵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