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被陳初六的氣勢所感染了,剛才還都有些害怕,但眼下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還想當場教訓一下這西涼貢臣。看西涼貢臣的眼神也不一樣了,剛才看起來是刺兒,現在看起來是肉,是肥是瘦得咬一口。
別看同樣是不說話,這心態變了,氣氛就也跟著變了。拓跋力左看看,右看看,和那個年輕男子耳語幾句,臉上都是疑惑不已。
陳初六手中之筆不斷,心中同時也生出了一股氣,一種將手中之筆,變成大俠的刀劍。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陳初六這一支筆,也要為國為民。有一種溶化於骨子裡的愛,是對國家的愛,有一種自尊,是弱化於血液里的自尊,那就是國家的尊嚴!
沾墨、落筆、再沾墨,筆端不斷地來往於硯台和紙張之間,陳初六越寫越快,快到旁邊等待的宣旨官都怕了,媽耶,陳大官人,你寫慢點啊,別寫錯了,這可是聖旨,不允許有塗改的!
時間流得很慢,金殿之中的人有意無意都注視著陳初六手中之筆,滿腦子的想法也隨著陳初六的筆一來一回。
但見陳初六將筆一抬,這次卻沒落在硯台上。
難道寫成了?
陳初六拿起文章來吹了吹,眼神示意了一下宣旨官,頓時朝臣鬆了口氣,眼神又注視著宣旨官。
宣旨官在陳初六的案前將詔書拿起來看了一眼,頓時臉上是驚喜交加,他昂首挺胸,站到階上開口讀道:
「大宋皇帝詔告西涼王李德明,自古帝王臨御天下,皆華夏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華夏……方今西涼雖雄,實惟民強,百姓斷不忘華夏祖宗之姓,反就胡虜禽獸之名……」
「天道好還,蓋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順,雖匹夫無不報之仇。蠢茲逆虜,猶托要盟,朘生靈之資,奉溪壑之欲,此非出於得已……自古石卵不敵,龍蛇不爭……西涼不過……」
陳初六這念的,乃是後世朱元璋的伐元檄文和討金檄文,去掉其中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加上了自己一些話。這詔文沒說別的東西,就說了一個天理昭彰!
在場的大臣,都是飽學之士,聽了還沒有一段,便都是心悅誠服,陳初六真乃是文宗不假!即便是這詔書事先有準備,也絕對是流傳千古的雄文。
眾人感慨無限啊,一年多前,陳初六還只是一介書生。可到如今,卻成了謀國重臣。其中真的只是走運乎?難道陳初六秉持的「中用之道」,真是人世間的好學問嘛。
拓跋力雖聽不懂漢語,但有四夷館的人在一旁翻譯。每個詞當然不可能翻譯出來的,就比如「朘生靈之資,奉溪壑之欲」一句,就算是漢人也聽不太懂,翻譯成白話也差了很多味道。
但總的意思,還是可以翻譯出來的。無法就是告誡西涼王,你西涼向大宋稱臣,西涼百姓是大宋百姓,西涼土地是大宋的土地。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們沒有資格提要求。
這話語是鼓舞人心的,其中透露了兩個東西。首先是大宋早有準備,不怕你西涼十萬鐵騎。其次便是,你西涼百姓與大宋百姓同文同種,想要徹底割裂,恐怕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