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陛下,陳執中陳大人乃是前參知政事陳恕之子,稱病辭位,陛下應挽留之,不然恐有失大臣之體。」
亦有陳執中的好友出來為他說話:「臣附議,臣以為可讓陳衛尉冠帶閒住用以養病。」
「養病?」趙禎冷笑一聲:「陳執中的事情,是朕與太后議過了的。養病自然要安心養病,都說無官一身輕嘛。朕沒讓你們議陳執中,你們商議一下,何人能替補陳侍講。」
這一下底下的人都明白了,天子執意如此,那陳執中恐怕是要倒霉到底了。只見吏部、禮部的人出來道:「啟奏陛下,試講人選重中之重,寧缺毋濫,臣等定竭盡眼力為陛下搜尋學識雅博的人。」
趙禎這才點頭,環顧一下群臣道:「先帝曾教導朕,親賢臣、遠小人,又教導朕,騾子、驢、馬、牛,各牲口有各牲口的用處。有些牲口,等要負重時,卻尥蹶子不幹了,這等牲口只有宰了。」
這一番話,頗有陳初六的「中用」之道,眾臣聽了,不由得一凜,心中皆道,天子日漸聰慧了,君威日漸成型。但面上卻只是齊聲道:「陛下聖明。」
趙禎又道:「聽說西涼貢臣要見朕,宣他進來吧!」
禮部引禮官將西涼貢臣引進來,典儀大聲喊道:「宣西涼貢臣拓跋力進殿!」
「跪。」
「拜。再拜。」
拓跋力在大殿之中跪下,左右各有一人。左邊是個看起來狡黠精悍的老頭,右邊則是陳初六那天所見的年輕男子。除了他們,四夷館的人也在一旁,拓跋力嘰里咕嚕說起來,四夷館也開口說道:「大宋皇帝,至仁至聖,牧御萬民,文成武德,千秋萬代,四方來朝!」
這種話幾乎是一樣的,西涼也好,高麗也罷,還是別的什麼番邦小國也好,除了大遼之外,基本都是這一套詞,然後用不同語言說出來。大遼就不同了,至少澶淵之盟後不同,兩邊都是皇帝,大宋是兄,他是弟。
趙禎自從上次會見使臣之後,對這種話早已經無感了,但看樣子,趙禎似乎對西涼戰勝吐蕃的事情還不知道。
「西涼王李德明為大宋朝廷鎮守邊關,西擊吐蕃、北拒回鶻,現如今西涼大旱,軍需民用皆是匱乏。望陛下垂憐,賜下一百萬石糧食,救西涼百姓於水火。陛下仁德,照耀四方,龍鵲九重!」
四夷館的人如此譯到,聽起來這個西涼貢臣,還算是識趣,沒有過分。但這是經過四夷館的嘴說出來的,自動過濾了「老子要糧」這種話,變成了「望陛下垂憐」,不說別的,就龍鵲九重一詞,人家西涼話裡面能有?實際上那西涼貢臣的話,絕不會如此「儒雅隨和」的。
隋煬帝時,島倭上書說,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隋煬帝立馬翻臉,小小蠻夷,還敢與中原天子平起平坐?今後再有這種無禮的,就不用進貢了。夾在中間的使臣很著急,於是在給隋煬帝的書裡面,用蠻夷自稱,回去的時候,則用天子稱呼,最後兩邊都很高興。
可四夷館的人譯著譯著,拓跋力忽然大不高興,伸手將四夷館的人攔住了,還連忙擺手。
見到這個模樣,趙禎便問道:「怎麼了,這貢臣是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