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所講的,是魏徵。」
「魏徵,此人的名諱,朕倒是聽說過,是一位諫臣,敢於犯言直諫。不過朕倒是一直不知道,他是如何諫言。」
李葳正了正衣冠,便開始說魏徵的事情。魏徵作為千古有名的諫臣,最為人熟知的,便是他似乎李世民的評價: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矣!
僅僅在《貞觀政要》上的記載,魏徵一生向李世民面陳諫議,多達「數十餘萬言」,可謂一輩子都在頂撞上司。不止是其次數之多,常人難以相比,其言辭之激切,態度之堅定,都是其他大臣所難以倫比的。
魏徵的諫言,常常惹怒唐太宗,但太宗生氣之後,仍然採納了魏徵的建議,可謂從諫如流。臣子敢於進諫,君主善於納諫,開創了貞觀之治,於是這君臣二人便成了千古佳話。
李葳今天所講的,也就是這一點事情。這故事李葳倒也沒用那些拗口的文言詞來講,說得十分平白,可這會兒趙禎聽了,臉色一陣黑一陣紅,看樣子比打瞌睡的後果要眼中多了。
可李葳偏不講今天發生的事情,用場面話來說,這叫啟發式教育,讓趙禎自己明白。
趙禎豈能不明白?從諫如流,他也想啊,但滿朝大臣,站著說話不腰疼,全都盯著他,這中諫言能聽嘛?何況,趙禎今日大發脾氣,也是因為不滿這些個大臣,都將他當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糊弄。
天子的威嚴,被一次次冒犯了。趙禎想要的,是百官向他服軟,而不是他向百官認錯。就算百官服軟不行,至少來說,也要不再是百官對他耳提面命,今天這事讓雙方都有面子借坡下驢。
李葳的旁敲側擊,趙禎自然置若罔聞,冷笑道:「李學士此番故事,講得可比以前好多了?朕倒是奇怪,為何李學士肯說這等平白之語,卻在經筵之上,說那些拗口言辭?」
意思便是,你怎麼突然會說人話了?李葳聽了,滿臉漲的通紅,剛才一時情急,把自己許久苦苦立起來的人設給毀了,這傳出去,會鬧多大笑話?
李葳行了禮,退至一旁去了,趙禎又看向陳初六,語氣稍緩一些:「知應,你要與朕說些什麼話?」
聽到趙禎這麼問,陳初六心裡打鼓起來。百官敢對天子耳提面命,是因為天子手中並無實權,況且大宋祖制,言者無罪,優待仕人。可天子也是人啊,趙禎這個年紀,正是「非黑即白」中二病最嚴重的時候,更有逆反心理作祟。一不留神,造成了今天這種天子百官差點對立的局面。
現在擺在陳初六面前有兩個選擇,首先棄百官護天子,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明朝有個叫王錫爵的首輔,當時神宗皇帝苦於言官勢力太強,什麼東西都指手畫腳,便問王錫爵如何是好。王錫爵答道:於章奏一概留中,特鄙夷之如禽鳥之音。」意思是,鳥人說鳥話,理他們作甚。接過傳出去了,言官一同彈劾王錫爵,堂堂首輔,就這樣斷送了政治生涯。
如果不偏袒趙禎,就得跟著百官一起勸誡,這個比較保險,但是從此恐怕就和趙禎之間有了隔閡。畢竟陳初六是作為趙禎的心腹之人存在的,最信任的人現在「倒戈相向」,比別人的傷害要大千百倍。
陳初六腦袋裡面想這麼多事情,也只是過了一息時間罷了。轉眼間,陳初六開口回到:「啟奏陛下,臣要講的,也是魏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