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應說十之七八還不算太高,莫非是有更好的辦法?」侯叔獻誠懇地道:「知應,你就把更準確的法子傳授給本官吧。本官定會將這法子落到實處,避免百姓遭受大旱之苦。你還記得應天府大旱的慘象吧,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
陳初六拱手道:「侯大人心懷天下,實在令在下欽佩!」
侯叔獻搖搖頭,唉聲嘆氣起來:「本官十年寒窗苦讀中了進士,若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汴京,終日與伴著館閣內的書籍。這心懷天下之事,本官實不願為。」
「侯大人何出此言?心懷天下,難道不好嗎?」
「不好,太不好了!」侯叔獻拍拍左胸脯:「知應你雖然也是寒門出身,沒在地方任事過,不懂得百姓苦成什麼樣的。哪怕身處汴京,我一想到百姓的苦日子,猶半夜驚醒,心中作痛啊!太祖科舉來,無論狀元還是進士,都一律外派為官,極少留京的,是讓他們看一看民間疾苦……」
陳初六有些惆悵了,天下百姓,當真如此艱苦?為何他在汴京、在臨川見到的,還是「過得去」的樣子。只能說,現在格局大了,見識廣了,但卻 多了「燈下黑」。
這侯叔獻先勸他「直道而行」,現在又開始勸他到地方任事,還想勸他把河水預旱的事情說出來,無不是大宋百姓著想。陳初六也猜忌過那麼一兩秒鐘,這侯叔獻不是為了加官進爵而說這些吧?但侯叔獻不是前三甲,也未加大學士銜,這輩子的官當到現在,已經到頭了。
「侯大人,在下知道了您的意思。這河水預旱的本事,還是我少年間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士交給我的。今日一看,必是這老道士,為了讓我遞交給侯大人。這河水預旱的本領,放在我身上,沒什麼用,但交給侯大人,可是利國利民啊!」
「知應,你的法子能有多大把握?」
「八九不離十!」
「什麼?這麼准,若是這麼准,本官便願意次次著力防備,哪怕有一次不准,本官願當此失誤之責!」
陳初六開口說道:「以前那個老道士告訴我,黃河水的輕重,能反應泥沙之多少。泥沙自上游來,上游水少,自然泥沙就少了,水就清了,重量也小了。但光看清濁,只是大概估計的辦法,想要更加精確的辦法,只有稱量河水輕重!」
「稱河水?」
「不錯,每年到了一定時候,派河丁去各河段取水,然後進行稱重。根據旱澇情況,總結出規律。這個規律嘛……慚愧,在下卻是不知,具體如何去做,在下也不明白。但只要不是天下大旱,這個辦法都是可行的。若是天下大旱……那就摸不准了。」
陳初六想了想又道:「侯大人,既然已經說到了大旱,不妨多說幾句,這稱河水輕重的辦法,能預測大旱,也能預測大澇。河水輕了,是大旱之兆,河水重了,則是大澇之象。河水清濁,已有古話說這是聖人出世,不好反駁。侯大人可表面令人歌頌河水清濁,暗地裡測量河水輕重,如此並行不悖,陛下太后那邊也高興。」
「除了旱澇災害,還有瘟疫、蝗災兩大災。大澇之後有大疫,大旱之後有蝗害。瘟疫要防淹死的動物屍體,包括死人,將這些屍體早早焚燒掩埋,再井水中投放藥物,讓人將水燒沸之後飲用,都是防瘟疫的辦法。至於蝗蟲就簡單多了,油炸蝗蟲燒烤蝗蟲,嘎嘣脆,雞肉味!」
侯叔獻點點頭,仿佛一下懂了很多東西,他道:「知應說的,我都記住了,若能提前預防,要比災後賑濟強多了!不過,知應,那個老道士到底是誰啊,本官想認識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