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一天陳善修,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陳初六才回家裡交差。巡學二月余,在家裡閒了五六天,不情不願地來的,實在是不想上班。
來到大內,將鹵簿遞了進去。不久有了小太監來:「陳直講,陛下有旨,宣你到資善堂覲見。」
「咦?中貴人,敢問皇上御資善堂處何事?」
那小太監笑著答道:「文華殿在修繕,皇上近幾月的課務都在資善堂了。」
資善堂是原來皇上是太子的時候讀書的地方,陳初六聽了,便跟著那小太監過去。
給天子講課的,必是翰林。像張士遜、劉筠那種宿儒,才能夠格講課。但除了講課,還有展書官、讀卷官等一系列打雜的官。反正天子上一堂課,不少於一百人各種伺候就是。
陳初六低著腦袋,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御前:「臣資善堂直講,叩見陛下。」
「平身。」小皇上開口言道,「陳愛卿巡學歸來,辛苦了。但不知陳愛卿巡學途中,觀京東西路學風如何,可有遺賢吶?」
「臣不敢辛苦。」陳初六回到,「京東西路依靠京畿,蒙皇上恩澤沐浴,學風濃郁向上。陛下勤勉於政、仁布四方、威加海內,天下英才皆出為朝廷所用,人盡其力,外無遺賢。或有幾生為學方正、為人賢良,皆捧書苦讀,欲報效陛下,待朝廷掄才。」
「哦?陳愛卿所說賢良方正,必不有假,速速呈報上來。」
陳初六巡學之時,倒是認識了許多人品學問都不錯的後生,就是運氣有些不好,還在州縣中苦等貢舉。這些所謂的「後生」,實際上每一個都比陳初六年齡大。
將這些名單送上去,加上前面拍了一陣馬匹,天子高興不已。這時候,一名四十多歲的官員站了出來:「狀元郎在外巡學兩月余,實心任事,真是辛苦了。」
陳初六瞥了一眼,卻不認識,只見那人穿著黃獅子服,應該也是功勳駙馬之類的官,和皇家沾著親連著宗。
那人繼續笑道:「可狀元郎外出的這兩月中,京中有些風言風語,於狀元郎不利,本官也替狀元郎受委屈得很。今日不如趁著狀元郎高興,將那些風言風語解釋清楚,在坐都是飽學之士,定會幫你的。」
那人是誰?叫楊議,是小皇上的舅舅。所謂娘親舅大,他來這裡監督皇上的功課,是古制。
楊議說完,周圍人心裡大罵無恥小人。
這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皇上正為陳初六回家感到高興,你卻提起了陳初六冒名府尹殺楊賜的事情出來。看似大有替陳初六說話伸冤的意思,但實際上卻是笑裡藏刀。
京官外出回朝,一般是急急忙忙回來的,進了汴京,不論颳風下雨半夜三更,都是去交差。為了體恤臣下,除了一些「罪臣」外,其餘的都是先安撫幾句,讓官員回去休息一天,有的甚至不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