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也許比白晝更適合做事。夜深人靜之時,孤獨一人,你脫下了全身的面具和虛偽的外表,看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清楚,有稜有角,面目猙獰。
皇城司朱武死了,死在了自己下的毒飯中。旁人不知道,但該知道的人,都已經是知道了。無數觸手,在暗夜之中相互勾搭交纏,等晨曦出現,又如同下水道的老鼠見到光一樣,四散而去。
太陽底下,大地上的直立動物披上人皮,又順眼很多了。
次日,陳初六要上朝來著,早早來到了大內。穿著他的黃獅子服,同在場的人都打招呼。
「哎呦,李兄,幸會了,看您臉色,昨夜似有桃花?」
「王大人,早上吃的韭菜吧,你牙縫裡像是鑲了翡翠……」
「林修撰睡得有些不好啊?不會是床底下的銀子硌了吧?」
「哦呵呵呵……陳直講,別來無恙啊。」那些官員也紛紛回禮:「陳大人,昨夜可睡得好?」
陳初六裝作不知:「我們不過一天沒見啊,如何問起了別來無恙?這位大人說笑了,下官天天睡得好,沾上枕頭就著。」
看到陳初六安然無恙,有傷心的,有放心的,不一而足。倒是陳初六到處去打招呼,把這裡弄得亂鬨鬨的。馮拯王曾,皺著眉頭,也不好呵斥。
不多久,司禮監太監來叫上朝。十九路巡學名單泄露一案,既然已經被皇城司拾起來了,那朝廷不得不辦下去。一路往下查,自然沒陳初六的什麼事,只是門下省一閒職官耳聽這個消息,隨手把消息賣出去,賺了點外快而已。
十九路巡學的名單,卻沒有改變。依舊是陳初六與其餘十八位,薛度也在其中。天子將這十九人叫到御前,打量了一番,看向陳初六。
陳初六是他的伴讀,是他的親戚,還是他欽點的連中三元的狀元,更是自己可以信任的,而且能力超群的人。
皇上對陳初六道:「陳愛卿,十九路巡學,一為正學風,二為查遺賢。朕知道,陳愛卿於文壇之中頗有地位,又是新科狀元。你來說說,若是你為巡學,想去哪裡?」
陳初六拱拱手道:「皇上想讓臣去哪裡,臣便去哪裡。」
皇上笑了道:「陳愛卿為學大家,自然要去文重之地。朕知道,有天下第一學院應天府學院,先皇賜匾,為朝廷貢士僅次於國子監。陳愛卿若去,朕才放心。」
陳初六一凜,應天府?天子怎麼會讓自己去應天府,聽這個語氣,似乎非常篤定。這個小皇上,多半是受了太后的指使吧?太后如何會讓自己去,奇怪。
「應天府啊,這……」
「陳愛卿,你剛才可是說,朕讓你去哪裡你都願意的。」
「好吧,臣遵旨。」陳初六伏在地上,算是答應下來了,這時皇上又看向一老儒道:「先生是宿儒,也是大家,非先生不可巡按汴京學風。」
「老臣遵旨。」
看樣子,今天皇上是被太后放權了,竟然有要一口氣封了十九路巡學的意思。
汴京不用說了,當然是最重要的地方。應天府的宋城,是龍興之地,也就是趙氏的老家,也被稱作「南京」,南宋高宗繼位就是在應天府繼位的。其重要地位,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