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後殿的路上,陳初六就嘀咕。今日雷允恭的事情,恐怕不簡單。雖然站在那麼靠後根本聽不見前面在瞎搗鼓啥,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但聽旁人的轉述,陳初六知道是丁謂跳出來逼一個要招供的犯人自殺。雖然作為百官領袖,丁謂是有幫忙說話的義務,可這件事的巧合仍然讓陳初六發覺丁謂有問題。
丁謂還敢捏造聖旨?這是想做什麼?陳初六之前以為,丁謂是忠於先帝才和太后斗的,可他捏造聖旨去貶一個河北的官作甚。
來到後殿,小皇上一臉悲戚地坐在榻上,太后則在一旁訓斥著一幫宮女太監:「陛下年幼,不知權臣奸謀,哀家將皇上託付給你們照顧,你們卻同瞎子聾子一般。王中正!」
「奴才在!」
「念皇上對你頗有懷念,自己去鄧公公那裡領罰。其餘人,各去領二十板子,今後不可再出現在皇上眼前!」太后斥道。
底下那一群太監宮女不敢不從,都是急忙忙出去了。皇上身邊出了這麼大的奸佞,沒有殺頭已經是得了大福報了。
太后處置完那邊,看了一眼旁邊,只見陳初六低著頭,在一旁如同木樁子一樣站著。太后問道:「小子,你在那裡傻站著做什麼?」
「回太后,微臣生怕驚擾了聖駕。」
「快過來跟皇上說說話,皇上嚇壞了。」太后氣得不行:「哀家本想讓皇上見見那奸臣的模樣,卻沒想雷允恭竟然撞死在殿上。」
陳初六走上前,看見皇上臉上依舊掛著淚痕。陳初六嘆了口氣,這是後世尊為「仁」的天子啊。宋仁宗一世,有仁無威。經濟倒是繁榮起來了,可也為後世留下了很多弊端。
「皇上……」陳初六攬過小皇上的肩膀走到一旁:「那雷允恭在皇上心裡是何等人?」
「朕在資善堂時,便是雷公公送書給我。初六你來之後,雷公公掉去了內押班。」小皇上搖搖頭:「初六,你不用勸慰朕。朕知道自己是一國之君,慈不掌兵,情不立事,雷公公已經是變了……朕只是有些忍不住……忍不住罷了……」
陳初六笑道:「呵呵,皇上能念及舊情,還能明曉事理,臣確實沒什麼好勸誡的了。皇上,您瞧著花。」
「嗯?」
皇上看來,陳初六將花一折,丟入泥中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那雷公公既然已經成了殘花敗柳,他之死能驚醒那些尚未殘敗的花,更能護養一茬一茬的新花。他之死,與皇上乃是一件幸事啊。」
陳初六這是曲解龔自珍的名言了,皇上聽了,果然眼前一亮:「嗯,朕明白了,朕的子民,乃是天下千千萬萬子民。朕的臣子,乃是滿朝文武百官,不是雷允恭一人。雷允恭只是落花一瓣……」
「可是,道理我都懂。」皇上回頭道:「知應大哥,這可是皇娘最喜歡的一盆花!」
「啊?」陳初六回過頭,看見了一臉鐵青的太后,那張大長臉剛才訓斥太監時也沒這麼青,咕嘟一聲,敲了敲皇上腦袋埋怨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太后,你看這,我給皇上講道理呢,那盆花是走左藏庫報效吧?」
太后不說話,陳初六吞吞口水:「臣,臣告退。」
「站住!損了哀家的花,想跑?」太后擰眉喝到:「來人,給我攔住他,押回來。」
當然沒人真押陳初六了,因為陳初六自己老老實實回來了:「行行行,不就是盆兒話麼,我賠,賠還不行嗎。」
太后一聲冷笑:「這可是你說的,哀家還沒打算讓你賠呢。說好了,端陽節的時候,本宮得看到這花。」
「太后,做人可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