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陳初六才出宮不久,一直蹲守在宮門口的人便悄悄離開,來到了丁府。
丁府大門兩側,寫著一副對聯,曰「進階納陛,居仁由義;入室升堂,履中蹈和。」
門口等著許多小廝,一見此人回來了,紛紛圍了過來:「丁二爺晚好,這是我們相爺的拜門帖子,求見首輔一面。」
還有穿著官服的人:「丁二爺,下官靖州通判尤毅,是首輔的同鄉,求見……」
丁二爺叫丁固,不過是丁府上一管事罷了,但見他隨意拿過來那通判的拜門帖子,擲於地上:「什麼同鄉,首輔怎會有你這等同鄉,走開走開,今日首輔不見外客!」
這門口的一些人,少說也是七品官,丁固不過一白丁,卻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進了門,圍在門口的一群人竟不敢有半點怨色。
來到書房中,見到幾個婢女在幫丁謂梳頭髮和鬍子,丁謂面前,丁榮丁茂正各自拿著書。丁固見此,站在一旁並未說話。
丁謂好謀權,為政剛硬,持家亦嚴,對自己兩個兒子的管教,更是嚴厲。丁謂自己是進士及第,對於學問可謂貫通。加之為政的時日長,對經義的理解早已經突破了經義本身。
看丁茂、丁榮上捧著的書,則是令人驚訝。一本是《青廬集》,是洪青陽這輩子的學問總述。一本則是《臨川四為集》,這集子是民間的書坊自己籌編的,其中最多的是陳初六的文章和四為詩社的作品。
丁謂梳好了頭髮,簡單的扎了一下,卻每一根頭髮紊亂。他拿起面前一碗紅豆粥,將裡面的紅豆撥到一邊,將這裡面的水飲盡了。
自為相之後,食量日漸減少,加之修道過午不食,晚上能喝一點紅豆湯就算墊肚子了。
「今人之書,近來也只有這兩本值得一讀了。這兩本書,雖是今人所作,卻堪有古人之慧,汝等自好生參悟。」丁謂開口吩咐道。
「是,兒一定好生讀。」丁茂說完,似有腹言未說,丁謂看了一眼,丁茂才道:「父親,這本洪學士的《青廬集》,孩兒無話可說。可這本《臨川四為集》,不過是民間書坊私刻的罷了,連台面也上不了。」
「孩兒同樣也有此疑惑。」丁榮恭恭敬敬跟著道:「這《臨川四為集》中的作者,那陳初六吧,比我們還小,難道他對經義的理解,真高出我們?若說經義,那畢雲濤或可算是一位近來的大儒了。」
「畢雲濤?呵呵呵……」丁謂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卻道:「你們讀書,切記不可看人,要看書。俗語有言,文如其人,其實不然。有些人作得了錦繡文章,可實際上卻了了而已。
「而這陳初六,年紀雖小,但其文章詩賦都革開國以來的靡風,能自成一家,其「四為」亦是說出了天下讀書人的心聲,十分難得,你們要虛心學習。」
「是,父親大人。」
丁謂點點頭,眼睛總算看到了丁固的身上,問道:「孟堅啊,你可知道這陳初六?」
「小的知道,先皇在時,這陳初六陪太子讀過幾個月的書。朝中幾位大臣,馮拯、王曾乃至張士遜、崔曾都那等宿儒也是誇讚。」丁固躬著身子答道:「這次聽說他也參加了省試,但不知為何未能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