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謂有兩個兒子,一名丁榮,一名丁茂。年紀上,比陳初六略長七八歲,今年剛好也是參加了這次省試。畢竟天子繼位,誰都想買這支穩賺不賠的牛股。
朝中早有傳言,丁謂的兩個兒子要位列一甲,將來出將入相的,晏殊也早得到丁謂明里暗力的示意。
不可否認,丁謂這個人智商高,情商也高,基因優良。再加上丁謂不像別的五鬼那樣放縱子弟,他管家很嚴,所以丁茂丁榮二位的學識不算差,反而算是好的。
再加上丁謂本來是實幹派,他兩個兒子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曉不少實幹的技巧。如果說,這倆人能任職一方,很大機率可以是一個好官。可他們二位,此時卻志在一甲。
他們志在一甲,就算是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吧,無可厚非。可關鍵是丁謂心裡也沒一點B數,他也覺得自己兒子這狀元志在必得,放出話去,前三預訂兩個,謝謝合作。
這兩個肯定還是前兩名。
可是現在,陳初六在這裡了。陳初六的文章,肯定是比他們要牛的,而且是同一個類型。如果把陳初六排在第一,那就得罪丁謂。排在後面,那就會引起朝野議論了。
可以說,陳初六的文章,要麼不上榜,要麼就是第一。放在別的任何地方,都是會引起議論的。
晏殊將陳初六的卷子放在一旁,揉揉眉心,拿起一壺紅棗老薑茶來,呷了一口,嘆氣連連。
此時,晏殊的心裡有兩個小人在斗。
一個說,當朝首輔,你姓晏的能擰得過?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得過且過吧。
一個說,不成,人生當如松柏,當如傲梅!不過嘛,這不如讓這個張泰去當傲梅去當松柏,把他罷落,是為了磨鍊他的心性!
「哦……」晏殊點點頭,重新拿起陳初六卷子來左看右看,想要直接罷落陳初六的,可文人的心思還在作祟,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大人?」
「嗯?」晏殊回過神來,吩咐道:「去把看著卷的二位考官叫來,我要細細詢問。」
考官叫來了,那個評「上」的,自然不用多說。倒是那個評了「下」的人考官能說出一點道理來,他把陳初六的卷子打開,在其中某一頁中的某一個角落找到了一小點微不足道的墨痕。
他指著這墨痕道:「卷面不潔!」
晏殊湊近了一看,果然啊,是卷面不潔,是卷面不潔!這個理由很正當!罷落這卷吧!讓他名落孫山,不上榜就沒事了!
他看著那考官算是看到了救命恩人,可另外一位考官卻道:「若是如此,那別的卷上,無不有這等墨點,依我看來,全都要罷落!」
晏殊一怔,哎呀,這群看卷的可有好幾個書呆子,要是說服不了他們,今天這事兒沒完。晏殊一時間沒找到好的理由,正在思索之際,外頭走來一人,這人不聲不響,卻無不令貢院中的人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