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宋庠知道畢雲濤來了應天書院,這個消息就不脛而走了,很快畢雲濤來書院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陳初六靜下心來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是不知。
這一日,盼兒巧兒四女,相約出去逛街去了。明日便是廣文館的考試,四女要替夫君挑一支好筆。即將應試,陳初六並無半點慌張,實是見過大風大浪了。
等了一天,廣文館試也是來到了。這應天書院,乃是朝廷給費的書院,屬於官辦高等院校。哪怕是一次廣文館考試,也有官員坐鎮。
應天書院山長鍾九良,自己就是榮銜大學士,應天府知府也必定會到場的。各路州試,一百人裡面,方才有機會到了這廣文館,到了之後,還需十人中取一位。
去了國子監,便基本上是取得了參加省試的資格。大約湊齊三千人,便是開恩科的時候了。宋朝的科考,並未規定多少年一次,實是因為這湊齊三千人的時間並不一定。
但見一頭髮純白的老頭,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掃了一下底下站著的士子們,冷哼一聲:「哼,爾等讀書人,乃是聖人門徒,要穿就穿讀書人的衣服,可為何我見到的都是穿著半臂啊,你們的袖子去哪裡了?你們是地痞流氓的門徒?」
底下一眾讀書人慌了,早就聽說這個老頭十分嚴苛了,沒想到連短袖都不讓穿。鍾九良斥道:「你們那些地痞流氓的門徒都給我出去,這裡是聖人門徒來的地方!」
應天府知府也是冷冷道:「怎麼,你們還要我派人請?」
底下數十個讀書人,嘆了口氣,悻悻而走。陳初六早知道會如此,所以穿的長衫,特意加大了一碼,涼風颼颼的。
除了衣衫不整,還有冠帽不正也不能入,鞋子是有泥巴的不能進,帶黑眼圈的不能進……屁事不可謂不多,但偏偏無法指責鍾九良,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孔夫子規定了的。
本來有一千多人的,很快就剩下了七八百人。鍾九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之後,方才道:「本官奉吾皇之命,在應天書院教導諸生。讀書做人,都不敢有一絲懈怠。今日季考,擇優錄取,凡三十人止,若沒有一個人能稱優,那便一個也不取。」
然後,鍾九良帶著大家面背三拜,又對孔聖人像拜了三拜,眾學子方才魚貫而入。這些事情,陳初六已經經歷過了很多次,自是輕車熟路。
時下天氣炎熱,考場之中,不用擔心漏雨,只要擔心那廁所裡面湧出臭味。陳初六挑選的地方,還算可以,離廁所很遠。
才坐下不久,便聽見四處傳來抱怨的聲音。
「哎呦,造孽啊,離恭房如此近,臭氣熏天,這叫我如何寫文章!」
「呀,考舍里有壁虎,這次考試必糊了不可!」
此起彼伏的抱怨之聲,很快被考場的巡檢呵斥住了。陳初六不受影響,默默答題。自從州試之後,陳初六吊兒郎當已經七八年了。七八年不考,對於考場上的套路,頗有些生疏。
但這七八年裡,陳初六博覽群書,又增廣了尋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見識。就算不懂套路,寫起文章卻絲毫不耽誤。而且不論是詩賦,還是策論,如今陳初六更有了一份自己的文風。
從頭到尾,筆不加點,寫到了策論之時,陳初六卻擱下了筆。
策論的題目,令陳初六頗有些驚愕。陳初六背過很多「真題」,那些策論題目,多半是議論一些儒家經典上的觀點,比如「君子坦蕩蕩」,「聖學傳心」之類的。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考官不想承擔風險。大宋讀書人說話的自由還是有的,但誰想去觸碰朝廷的底線?所以,對於時事時政,策論題目都極少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