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趙雅也來到了後山。此刻的趙雅,穿一領顏色新而淺的紫緞長袍,繫著條綠綢腰帶。於尋常時候不同,此時的趙雅多了一分端莊,眼睛純淨得如泉水一般。
紅潤的嘴唇,彎彎的眉黛,並未施半點粉黛也讓人覺得驚艷。還有一刀十分淺的刀疤,並沒有讓她的容貌受到毀滅,反而給人一種「我見猶憐」,但又英氣撲面的感覺。
陳初六也是頭一次見趙雅穿著如此,不由得一眼看痴了。趙元儼抬起腿來踢了陳初六屁股一腳:「你這小子,當著我的面也敢這麼放肆!」
趙雅捂嘴笑了笑,陳初六剛被提醒,隨即又掉在了那神仙面貌里。趙元儼搖搖頭:「乖女兒,你快把自己遮住,不然這小子怕是話都不會說了。」
「好了好了。」趙雅走過來,捏捏陳初六的耳朵道:「我的什麼你沒見過,怎麼今天偏偏這樣了。」
她說這話,是氣趙元儼的。但陳初六老臉一紅,也是不敢直視趙雅了。趙雅的漂亮,比之盼兒巧兒,要強那麼一丟丟。再加上盼兒巧兒,是小家碧玉型的,而趙雅則是大家閨秀,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分格,所以陳初六一時間才沒把持住。
趙雅坐下,命人撤去了桌上的東西,亭子裡面,僅僅剩下了三個人在聊天。趙元儼卸下了所以作為「王爺」的面具,此時的他是父親,也是岳丈,都是爹。爹的說話方式,就比王爺要和藹多了,只見他開口道:「永平,知應,你們二位既然兩情相悅,為父便不反對。但婚禮之事,還得往後,婚禮之前,永平你可不能有孕啊。」
「嗯,只要你不反對我們倆,我也顧及顧及你那皇室的面子。」趙雅攬著陳初六的手臂道。
「我也同意。」陳初六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唔……東床秒人妙語,快哉快哉!」趙元儼對趙雅道:「永平啊,知應這孩子挺好,你眼光不差。哦,對了,你姑姑怎麼樣了?」
「官人,我姑姑就是我師父,前不久,我才知道的。」趙雅對陳初六說了一句,算是解釋了,又道:「我姑姑她,幫楊開治病去了。」
陳初六聽得稀里糊塗,趙元儼一眼看出來了,緩緩道:「知應,你練了楊氏刀法,應該感覺到了,你比之前更容易生氣吧?」
「嗯嗯,偶爾有所感覺,但不至於生病吧?」
「你讀了書,學了持敬,所以才不那麼明顯。可楊開他,唉,他那刀法,保護了本王半輩子,本王是知道的,一旦沒有壓制好,六親不認啊。」趙元儼指了指趙雅臉上的疤:「你看,這就是楊開劃傷的。」
「不是說,是你派去……算了……」
「永平說的沒錯,楊開是我派去的,但是他失控了。」趙元儼笑了笑,又道:「至於為什麼失控,估計是那場大火。」
「岳丈,我有一個疑問,既然是失控,為何要派人追殺?後來楊開恢復好了,為何又仍然追殺不停?」
「官人,別問了。」趙雅輕輕搖頭。
「說清楚也好,他是半個自己人了。」趙元緩緩說道:「當年,一場大火,從我府中燒到了禁中。朝野震驚,以為有人謀反。有兩種說法,一是說永平鬧事燒了,二是說婢女失火。但這都不是真相……」
「官人,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可不是我瞞著你啊。」趙雅繼續抱著陳初六壯實的手臂,像個委屈巴巴地小媳婦一樣。
「既不是她,也不少婢女,那是誰?」
「是皇上。」
「……」陳初六瞠目結舌:「皇上放火燒自己?難怪了,難怪岳丈沒有受到過多的責罰。我就說嘛,就算是親王,也不會如此受皇上信任的。」
「你想知道皇上為什麼要燒了皇宮,還有栽贓給我?」
「想知道!」
「那你去問皇上吧。」趙元儼嘴角露出一抹壞笑:「記得問清楚之後告訴我。」
額,糟老頭子壞得很,陳初六自然不敢說出口了。
「火燒皇宮之後,我王府上下,都是說永平縱火,但永平所在的房子,和別的房子連接並不緊密,所以並不是她少的。不過,永平還是少了一間房子的。」
「大火撲滅之後,皇上召我入宮,告訴我真相,讓我認罪,這才發生了你們知道的後來的事情。至於追殺楊開,也不是我的主意,也是皇上的主意。似乎,楊開是天底下第二個知道這場大火為何而燒的人。僅此而已,追殺了許多年……」
說來說去,趙元儼也說不知道為什麼大火燒了起來。燒得那麼詭異,堂堂皇宮,竟然救不了火。
這件陳年往事,似乎掩埋了什麼權力的巔峰對決,但除了始作俑者,恐怕就沒有別人知道了。聊了會兒天,不敢耽誤更長時間,陳初六又馬上趕往了應天府。
得到了未來岳丈的認可,還得了兩份介紹信,這次來的目的全都已經全部圓滿達成。坐在車轅上,信馬由韁的任馬自己走路,陳初六把信掏出來了,用拆信刀慢慢拆開,把信紙讀了起來。
一共兩封信,一封上面寫的是馮拯,一封上面寫的王曾,這也許就是趙元儼的好友……亦或是盟友吧?這倆人,陳初六都不認識,也記不太清楚,揣在懷中,一心趕起路來。
從陝州出來,是王府的馬車護送,走了三四天,改換乘官船。一艘捐銀押糧的小船,順著河水往下游流去。船夫是周王趙元儼的人,知道船上客人的尊貴,服侍周到。
這一日,下了點雨,又颳大風,穿便停在了岸邊。雨停之後,河面靜悄悄,正是夕陽未消,彎月已浮上的時候。船夫走了過來:「老爺、夫人,要不要吃點東西?」
「船上如此簡陋,有什麼吃的?」
「嘿嘿,老爺,別看這船上簡陋,這可是俺們船家的居所,要什麼,有什麼。」船夫走到船邊上,往水裡一撈,提了一條鯽魚出來:「瞧,這魚知道老爺在船上,方才特意跳上來給老爺做菜的。」
「唔,你看著做吧。」
「那我就給老爺煮點面,將就著吃點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另有詭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