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將陳氏甲魚湯外面的幌子吹得飄起來,房子裡面,其樂融融。楊開答應了前來這裡做攢典,又叫他先住一晚,只見楊開搖頭道:「那惡奴還在我手上,一日不送去,便多了一日的風險。陳大人見諒,恕在下不能從命。」
「如此……唉,也好,那你就先去送了那惡奴再說。」陳守仁點點頭道:「我這邊也修書去幫你把這攢典辦下來。」
「多謝陳大人,多謝小恩公,楊某得此攢典,實乃安身立命之所在,再造之恩,終身難報!」楊開當即跪下磕頭:「三日之內,楊某必前來為陳大人效命,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哈哈哈,赴湯蹈火做什麼?」大舅笑道:「楊……楊攢典,這章津只有些許隱戶漏稅的刁民而已,用不著那麼兇險。」
楊開撓撓頭,憨厚一笑。至此,他便是章津攢典了。陳守仁乃是章津津丞,混熟了之後,漁民百姓都叫大爺,而非大人。大舅乃是文吏,穩穩噹噹坐著章津的第二把交椅,人稱二爺。楊開這攢典本是津丞的佐貳官,但要比大舅還次一把交椅,便稱作三爺。
章津地方不大,稅收不多,但潛力卻比別處大。來來往往的客人,帶來了各種市場的消息,座靠水產豐富的地方,加以利用,必將吸引許多饕客。此外,章津周圍沿河的肥沃之地,還可以種植。其中賺頭,其實很大。就算是只收身丁錢,但只要把那些黑戶、隱戶給挖出來,至少還是能和俸祿持平的。
之前那老檢頭在此,照樣收了那些黑戶的錢,只是放進了自己口袋罷了。但現在,完全沒有必要,陳家的志向,不在這偷偷摸摸的幾文錢內!
大舅和楊開二人,也就是一文一武,陳守仁當官的左膀右臂。有了他們倆,陳守仁這官也就當得越發穩當了,這是後話。
楊開重新押解那惡奴,並那些髒銀一股腦交到了縣衙,領了他那一份賞錢,便不再管這件事情了,接著還要去拜訪幾位老友。按下此處不說,陳初六、曾彥儒和歐陽修三人在章津歇了一晚,第二天,和周氏一起回了陳莊。
看著這熟悉的村莊逐漸出現在視線中,陳初六不禁感慨,與歐陽修和曾彥儒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歐陽修聽了感慨道:「初六兄是蛟龍,淺水難養,自是跳了出來。」
「歐陽兄你才是蛟龍啊!」陳初六笑道:「昨日恐怕是因為你在那裡,不然我們倆早就成了刀下亡魂,魚蝦腹內之物。」
「初六兄說笑了……」歐陽修不好意思一笑,但他不知道,陳初六是說的真話。陳初六是心想,這歐陽修將來是堂堂宰相,要是這個時候死了,不就改寫歷史了?歷史不可能這麼容易改寫……
可轉念一想,這個歐陽修歷史上是景德四年出生,如今是大中祥符元年末,他應該不滿一歲的。額,難道這是個同名同姓的不同人?想到這裡,陳初六後脊梁背冷了一下,合著不是這個「歐陽修」,命硬啊,而是純粹運氣好。
不行不行,得打探清楚這個歐陽修的身份,以後還得指著他吃呢。陳初六故意和周氏拉開了一定距離,旁敲側擊便問起了歐陽修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