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會議結束,陳家樂等在會議室門口,朝走出的姜權宇道:「吃午飯去,一起走嗎?」
姜權宇一臉平靜,從陳家樂身邊走過:「不了,你去吧。」
經受過長久的折磨,姜權宇早已久病成醫。
以姜權宇的經驗,他現在的狀況,剛剛吃進去就會吐,所以比起硬吃東西,多承受一份腸胃不適,還不如就這樣待著。
陳家樂看著那道走遠的身影,眉心輕輕皺起。
周一的寫字樓格外忙碌,除去正式啟動的樂園項目,還有許多子產業的項目也需要策劃或跟進。
工作漫無止境,金錢和數字沒有任何區別,早已無法帶來任何快樂與成就感。
直到入夜時分,星光漫上海岸。
姜權宇接通昨天推遲的跨國會議,從早上開始,他已經整整工作了十幾個小時。
所有助理都已經回去酒店休息,整層寫字樓,從辦公區到總裁室,到處一片安靜,只剩微弱的燈光。
姜權宇一邊記錄要點,一邊不時發言,與其他參會員工制訂完投資方向,會議結束的那一刻,負荷的大腦終於停止運行,在耳鳴聲中靜止下來。
這時,一道來電音響起。
姜權宇接起電話,輕輕「餵」了一聲,繼而,他在長長久久的沉默中,輕輕闔了闔眼,最後吩咐道:「嗯,多少錢都可以,買下來。」
電話掛斷,世界再度翻湧成一片暗色。
不多時,一道腳步聲,穿過辦公區,來到姜權宇的辦公室。
姜權宇抬頭,看見陳家樂走進房間,手上拎著一瓶威士忌。
「忙完了?」陳家樂問。
姜權宇看著陳家樂走到小冰箱前,從裡面取出冰塊,又從會客茶几上拿了兩隻玻璃杯。
陳家樂兩手拿得滿滿當當,走到辦公桌邊:「上次在遊輪上,不是喝了你一瓶55年的限量麥卡倫嗎,也給你看看我家有什麼厲害的存貨。」
陳家樂原本打電話給沈初霽,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沈初霽不靠譜極了,說他已經給姜權宇開了安眠藥,叫陳家樂不用擔心。
作為一個足夠了解姜權宇的人,沈初霽認為,姜權宇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燈光中,姜權宇看著陳家樂往玻璃杯中倒酒,抬手拉了拉領結。
液體緩緩流入,引得冰塊叮咚作響。
姜權宇輕輕呼出一口氣,問道:「你這是,想在我的辦公室里喝酒?」
陳家樂:「溫時熙定了明天去維也納的機票,我覺得你需要喝一點酒。」
腦海中盤踞了整整一天的焦慮,在此時此刻,被陳家樂一言揭開。
心在經歷過無休無止的小口啃食後,終於被插進一把鋒利的匕首。
陳家樂將酒杯推到姜權宇面前:「喝嗎,我從我哥酒櫃裡偷出來的,全海港可能也只有這一瓶,81年的限量麥卡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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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中,溫時熙癱在床上,感覺身上已經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了。
因為大伯要收回這套房,所以他在臨走前,必須收拾好所有東西。
他忙了整整一天,去銀行補辦了丟失的銀行卡,又整理了家裡的所有物品,收拾行李、聯繫搬家公司代為處理那些帶不走的大件家具,直到剛剛,才終於完成所有事項。
在所有不能帶走的東西里,溫時熙唯一不捨得的,就是他的鋼琴。
可他沒辦法把鋼琴一起帶到維也納,也不想他的琴躺在搬家公司的倉庫里,直到變成一件報廢品,更沒有時間,再去挑選一名合適的鋼琴家,不會把他的琴當做一件沒有價值的饋贈品,一直好好地對待。
手機鈴聲響起,溫時熙接起電話,待對面人說完,他微微錯愕:「這麼快,就有買家了嗎?」
價格商議得格外順利,對方出價不菲,通話很快結束。
溫時熙躺在床上,愣了片刻,從床上起身。
他走出臥室,站在一片月光里,看向他的鋼琴。
他的運氣好像突然好了起來,碰到了一個出價乾脆、又很了解鋼琴的賣家。
只是本來,他以為還要等上一段時間,久到他落地維也納,開啟他的新生活後,才會接到這樣的電話。
溫時熙邁步,走到鋼琴前。
掀開蓋布,指尖輕輕撫上琴鍵。
不舍盤踞在眼底,帶著濃濃的眷戀。
這時,不遠傳來門鈴聲。
溫時熙轉頭,莫名看向玄關方向。
他走到門口,從可視門鈴向外看去。
陳家樂的半張臉出現在攝像頭中,正在朝他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