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說著,望著人群:「那幾個孩子我也是見過的,不是不會看場合的人……所以看他們這幅樣子,我才想到,也許是和這件事有關。」
溫時熙默不作聲,再度抬頭,看向唐敘的方向。
因失手打落紅酒杯,就被人嘲笑身為鋼琴家,手卻不夠靈活,甚至已經愈演愈烈,開始譏諷唐敘的紅酒品鑑能力……這樣故意為之的刁難,看來的確不像沒有道理。
一個外來的異地人,卻圈走了許多經商世家的錢,對那些還記得往事的人來說,算是一種屈辱,當然要報復回去。
唐敘和姜權宇的緋聞並不出圈,除去在唐敘演出前後會冒出一點水花,並沒有被主流媒體報導,也許是想等到正式訂婚再公開,那些並不關注古典樂的人不知道也屬正常。
只是溫時熙不懂,連姜言都知道的事情,姜權宇和唐敘在美國關係那樣好,怎麼會不知道。姜權宇又怎麼會這麼大意,竟然放唐敘一個人來參加宴會。
人聲遠遠傳來,許多人見狀,不由散開些許,以防惹禍上身。
隨著周圍漸漸空下,聲音越發清晰。
幾句交談間,溫時熙聽出,唐敘的確分辨不出酒莊與年份間的關聯,聽起來像是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
他愈發奇怪,想不出姜權宇到底在幹什麼。
品鑑葡萄酒這堂課,溫時熙在十五歲時上過。
那時他的老師,就是住在主樓的大哥。
姜權宇總喜歡在入睡前喝一點口感清爽的干型葡萄酒,許多年前的一天,因鋼琴比賽失利,溫時熙抓著姜權宇的酒杯,咕咚一口,把哥哥的半杯葡萄酒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干型葡萄酒酸、澀,根本沒有一點甜味。
就像比賽結果上顯示的「溫時熙-第二名」,一樣令人鬱悶又煩心。
從不喝酒的人,對酒天然有一種沒來由的信任,好像一點酒精下肚,煩惱就會統統消失。
可半杯葡萄酒根本不醉人,溫時熙還因此挨了哥哥一巴掌,正中後腦,嗡嗡作響。
繼而,姜權宇告訴他,葡萄酒不是這樣喝的。
觀色、聞香、嘗味,每一個步驟都有講究,燈光中,姜權宇耐著性子,給他講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後,隨著乙醇在體內緩緩擴張,溫時熙臉頰微紅,乖乖坐在沙發上,看姜權宇站在酒櫃前,格外認真,從櫃中重新選了一支玻璃酒瓶出來。
來自法國Petrus酒莊的甜紅葡萄酒,添加了獨特的洋梨與莓果,是酒中的「紅酒甜心」。
恰到好處的醒酒後,甜味散在房中。
溫時熙剛剛聽了一長串紅酒知識,還有點沒緩過來。
他接過姜權宇遞來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小口。
晚收葡萄甜蜜至極,糖分翻攪著微醺氣息。
隨後,十五歲的溫時熙,給這一杯葡萄酒評價極高:「好喝。」
姜權宇重新要回杯子:「好喝也不能再喝了,你還小。」
溫時熙仰靠在沙發上,吐息間儘是甜意和酒香:「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和哥哥一起喝酒?」
姜權宇垂著臉,想了片刻。
「等你再長大一點。」
溫時熙:「那到時候可以不喝這麼麻煩的酒嗎?」
懶散學生毫無進取精神,和「老師」討價還價:「我怕我會忘記你剛剛講的。」
姜權宇聞言,一邊嗅著溫時熙酒杯中的果香清甜,一邊道。
「我教你怎么喝葡萄酒,是希望你在需要的場合上,不會感到無助和難堪,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而不是規定你一定要這樣喝酒。區區一瓶紅酒,再怎麼高檔,也是為了被品嘗而存在的,什麼也代表不了。」
姜權宇抬手舉杯,將溫時熙剩下的葡萄酒含入口中。
濃重的甜意過後,後調是橡木與莓果的清甜氣息,還含著一點輕輕的紫羅蘭花香。
姜權宇將酒杯放在面前的矮桌上:「不過就算你記不住我今天講的紅酒知識,也不算沒有收穫,因為你只要記住這一點……」
他望向溫時熙,嗓音與酒香一樣溫柔。
「如果今後要喝酒的話,時熙更喜歡喝甜的。」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邊緣,溫時熙站在人群中,視線微垂片刻。
不遠處的挖苦還沒有步入尾聲,唐敘看起來有些侷促,卻不知要如何脫身才好。
溫時熙嘆了口氣,和姜言示意後,邁步朝那頭走去。
紛亂正中,一名面容姣好的刁難者從路過的侍者托盤中取出一小杯伏特加,舉到唐敘面前。
「唐先生的喝法,更適合這種烈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