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輕撫著小腹對寧如小聲道：「我去一下茅房。」
寧如想陪我去，我知道她眼饞桌上那道鴿子湯很久了，我笑道：「你留在這裡吃，我帶綠蘿去就成了，緋袖留給你幫你切鴿子肉吃。」
緋袖笑著幫她盛湯，寧如不好意思的低了頭。
我帶著綠蘿去了一趟茅房，回來的時候看著裴尚書府上的一大片的桃花開的正是旺盛，我便走過去看看。
「四王妃。」清俊儒雅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轉過頭，眉心一蹙，福了福身子，「裴公子？你今晚不是新郎官兒嗎？為何在此？」
他將手裡的暖壺放下，朝鑼鼓喧天的前院看了一眼，起身朝我走來：「今日成親的是我弟弟與耶律綰妤，不是我，我是裴湛清，我們是雙胞胎。」
哦，我的天，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我眨了眨眼，十分不可思議，我好歹活了兩輩子了，竟然都不知道裴尚書家有兩位公子，可為何屢屢出現在人前的都是裴俊勇？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裴湛清笑道：「我自小出娘胎便身患頑疾，大夫斷定我活不過二十五歲，如今我的身子確實是每況愈下，以往父親與二叔三叔等人爭奪裴家家產，我作為長子，若是身體抱恙，那麼肯定會被拿來當說辭，父親便將我隱瞞了下來，丟掉了。
只是母親心疼我，背著父親又將我撿回來，養在外面，好歹過了十歲才被父親知曉，這才默默的接回府中，至此我便日日在府中安坐，一般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今日我本來也不該在外走動，但是我瞧見了你，便騙過看門的小廝，出來了。」
我一怔，總不會又是我小時候救過的人吧？
無語，我下意識的想到了楚胤。
「我們……認識嗎？」
我有些不確定的問。
裴湛清笑道：「你不是楚胤心心念念的人嗎？」
果然，還是跟楚胤有關係。
這麼一說，我倒是不好意思的嘆了氣：「你就不要聽他胡說了，他那張嘴，說出來的也不是真話，只不過……楚胤是西秦人，你又從不曾出過大厲，怎麼……」
「是如此沒錯，不過以前西秦崔家也暗中與大厲做生意，崔安志帶楚胤來過尚書府不下五次，楚胤便是那時候與我認識的，我的事情他也知道，如今與我通信往來的也只有他了，他現在說的最多的便是你的事。」
裴湛清溫和的笑著，讓我在他身上多少看到一些舅舅那樣性子的影子。
只要不是對我不利的人，我也不會像個刺蝟一般的提防著。
「你不怕被人瞧見嗎？」
我微微一笑，走過去將他剛才放下的手爐拿起來還給他，看起來，他臉上沒什麼血色，身上也是一股的藥味兒，整個人都虛弱的很。
裴湛清站在湖邊，看著水裡的波紋，道：「他們此刻都在鬧新郎官兒，想來是沒有空到這邊來的，我便也正好趁著機會出來吹吹風。你呢，怎的也沒去看看熱鬧？」
「沒什麼好看的，畢竟我與他們也沒有什麼過深的交情。」
這話裴湛清應該能明白意思，雖然他足不出戶，但是我看他的模樣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耶律綰妤與我之間的糾葛，就算他不知道，楚胤也告訴他不少了吧？
裴湛清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點頭：「那倒是，不過我與你算是第一次見面交談，但是我覺得不困難，你的性子灑脫，我很欣賞，做朋友十分舒服。」
「謝謝，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了。」我看向他，此人在前世，我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如今突然的出現了，若是無害，我便當上天再賞給我一個朋友，與他交談，確實如沐春風，綿延十里。
兩人相互一笑，都看向湖面，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了點麵包屑往湖裡丟，惹得一群好看的錦鯉湧來紛紛的爭搶吃食。
「父親讓我過幾日遷出京都城，想來今日既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會是最後一次。」裴湛清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要去何處？」我皺了眉，雖然我不知道他這是什麼病，但是看他的模樣確實不大好，這個時候不好好的靜養，還要大費周章的遷出京都城，若是長途跋涉，只怕要死在路途中也是有可能的。
「去冀州，那邊是裴氏宗祠的老宅，祖屋也有不少，父親便讓我去那邊……養著。」
裴湛清淡淡的一笑，看似雲淡風輕，可神情中帶著絕望，雖然傲骨依舊，卻無奈被強風壓得抬不起腰來。
想來，裴尚書是不想他在這裡影響裴俊勇的前程，往日裴府上沒有外人，他住著也無妨，可如今裴俊勇已經成親了，娶的還是從西秦來此處和親的，要是哪日被發現了，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為防止這點，裴尚書肯定是要果斷的將人送走的。
冀州距離京都城十分的遙遠，走水路要一個月，陸地騎快馬行走要兩個月，哪怕是坐馬車也要一個半月。